当晚,秦鹿鸣还在用膳时便听见房檐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响,像是故意发出一般。
秦鹿鸣交代了下人四处查看,最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直到睡觉时才发现自己的屋中桌面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秦鹿鸣一阵疑惑,最终还是亲启了信件,展信一看方便变了脸色。
“林亭壁!”
信笺上一排大气凛然的字体,相较于她那写的十分潦草的字迹简直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所言差异,小雅从我屋中偷盗我的披风,还故意诽谤?小雅这是何意?明明是澹台月自以为的事情,又怎能是我乱凑?这番冤枉,真真让人难受。”
好一个林亭壁,她没有去找他的麻烦,他反倒来自己面前哭诉。还倒打一耙,那屋中挂着的衣物明明是她的,这林亭壁实在过分!她拿回自己的衣物有何不妥?
第二日,秦鹿鸣的屋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刚用完早膳,正窝在书房中看书,屋外便有人来传说是澹台家有人过来拜访,管事不知秦鹿鸣和澹台家的恩怨,自然不敢怠慢,连连进来通报。
“澹台家?拜访?还真有意思,行吧,咱们就去会会这两个人。”秦鹿鸣合上书卷,将自己看到的那一页折了起来,做了个记号,便从书房离开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月公子。这位是?”澹台黎她自然是见过,但秦鹿鸣没有见过。
“秦姑娘,这位是我五叔澹台黎。”许是因着澹台月先入为主以为林亭壁和别的女子厮混在了一起,眼下早就将秦鹿鸣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抛诸脑后。
此刻看见秦鹿鸣也是十分亲切地打招呼,还主动介绍了澹台黎。
“秦姑娘,咱们见过的。”澹台黎仍旧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秦鹿鸣凝眉,她当然和他见过,毕竟猜出她身份的其中一个就有他。
只是秦鹿鸣不解,此次澹台黎究竟要做些什么。这个人明明只是个养子,为什么他会如此清楚澹台家和秦家的事情。还一步步引导于她。
甚至是在亲手将她推上复仇这条道路。
秦鹿鸣轻笑一声,不予理会。
“管事,看茶。贵客临门,将我寻来的好茶沏一壶来。”
“我还未来得及去澹台府上恭祝二位乔迁之喜,二位便主动登门了。还真是失礼了。”这话澹台月听不出什么意味,毕竟在素来单纯的澹台月脑子中他只是单纯的一位秦鹿鸣对于自己没能到澹台家恭祝心生愧疚。
可这话若是澹台黎没听出意思来还真是白活一世了。这秦鹿鸣分明是在讽刺他二人没有礼数,不请自来。
“秦姑娘说哪里的话,我们只是在邺城买了别院,邺城这边的生意也是要做的,我祖父已经将邺城的产业交给了我。但我素来不懂这些,祖父便叮嘱五叔帮帮我。我们只是在邺城小住,哪是什么乔迁,秦姑娘说笑了。”
秦鹿鸣听了这话,伸手端起了茶水轻呷一口,只觉得酣畅淋漓。随后又觉得这澹台月果真有几分小白。
“澹台家素来以铸剑闻名,我怎么未曾听闻邺城有哪家需要大量铸剑的?”她提出疑惑,虽然明知这话只是澹台家来邺城的借口罢了,估计也就只有澹台月这个傻子才信了。但她还是想给澹台黎找些麻烦。
“姑娘说笑了,我们澹台家除了铸剑在其他方面也略有涉猎。”澹台黎开口,慢悠悠地说道。
此番若有路过的人看见,定然会以为这气定神闲的澹台黎才是这秦宅的主子。他俨然一副大气磅礴,闲散自在的样子。
高手过招,果真澹台月什么都听不懂。
“秦姑娘,这是我们澹台家为姑娘做的防身一用的长剑。姑娘没事儿可以练练剑,就当做是送给新邻居的见面礼。”
送剑?
秦鹿鸣一噎,还真是铸剑大家,送礼都这么别致。她面色有些古怪,看了眼澹台黎和澹台月一眼,才慢悠悠从管事的手中接过礼盒。
打开一看,一面赫然躺着一柄银白色剑柄的长剑。她伸手拿起,重量刚合适,从剑鞘里面抽出来,锐利无比。
秦鹿鸣心中了然,看来这剑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了。只是,她并不习武,这东西她留着也没用。
说起防身,那还不如林亭壁送的匕首呢。
秦鹿鸣兴致恹恹,显然是对这礼物并不喜欢:“劳二位费心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秦叔,咱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就把上次得到的那块玉瓷当做回礼吧。”
三人一番寒暄,其中大部分是由澹台月在做着调节。眼看着快要到中午了,秦鹿鸣可没有那个好心让他二人留下来用膳。
她一点也不客气不含糊,甚至连面子功夫都不想做:“眼看就要正午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府上的饭菜不合二位口味,二位还是尽早回去吧。”
瞧瞧,到了其他府上人家巴不得留下这两尊大神,可秦鹿鸣倒好,直接下了逐客令。
“应该的,叨扰之久,姑娘勿怪,我二人就先回去了。虽说三月已至,但仍旧春寒料峭,姑娘注意身子。”
澹台黎起身拘礼告辞,但秦鹿鸣却偏偏看见了他眼神之中的精光。
对于今日一遭秦鹿鸣知晓定然是澹台黎要有所行动,这时候来她这秦宅也必然是有所缘由的。
给她知会一声?提个醒?告知他要行动了?
还是另有目的,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正思索间,便看见澹台月去而复返,迎着风来到自己跟前。秦鹿鸣挑眉,一脸哂笑地看着他。
“秦姑娘。你最近还好吧?”他问的小心翼翼,将担心都挂在了脸上。
秦鹿鸣点头:“挺好的,劳月公子费心了,只是不知月公子支支吾吾地究竟要说些什么?”
澹台月看了眼秦鹿鸣身边的管事,只觉得此人碍眼无比,寻思一番便伸手将秦鹿鸣小心谨慎地将秦鹿鸣拉到了一旁。
“秦姑娘,上次街上的事情咱们就一笔勾销了。日后咱们便是邻居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他知道秦筝之死对秦鹿鸣的打击很大,不敢将林亭壁和秦筝的事明面告诉她,只能小心提示。
秦鹿鸣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看她那表情,显然是没有将澹台月的话听进去。澹台月叹息一声,毕竟林亭壁是他小叔叔,他多少还是得给人家留些面子的。
低着脑袋含混其次地说道:“秦姑娘,我……总之,你记着少跟林七言接触,他不是什么好人。”
秦鹿鸣看他憋着一张脸,心中了然。想来澹台月是为了昨日那事儿。
她看了眼澹台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他是真傻还是单纯。轻咳一声,秦鹿鸣心中做了个决定。她想看看澹台月待会儿脸上会出现什么神情。
“哦,你说那事儿啊。亭壁跟我说了,不好意思啊,月公子,昨日亭壁屋中的那人是我。”
秦鹿鸣的声音清清泠泠,声响不大,却一直回荡在澹台月脑海之中。他一脸惊愕,只觉得像是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一般。他眨了眨眼,俨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子说的话。
愣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指了指秦鹿鸣,又伸着手捏捏,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你是说昨日那屋中的人是你?”澹台只觉大脑一片轰鸣,脑袋嗡嗡作响。这怎么回事秦鹿鸣呢?眼看着她微笑着点头,澹台月心中咯噔一声,脑海中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吓得他腿脚发软。
秦鹿鸣想必还不知道林亭壁和秦筝之间的事情吧。这林亭壁也太坏了,秦筝死了就跟秦鹿鸣走在了一起,这显然是将秦鹿鸣当做秦筝的替身。太可恶了!一想到这里澹台月只觉得心里难受,虽然是自己的死对头,但好说歹说林亭壁也是自己的小叔叔。
是维护还是什么都说出去?澹台月心中一番挣扎后,活脱脱地憋了一口气,将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说道:“总之,你现在赶紧离林亭壁远一点。别跟他接触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尽早躲他躲得远远的,省的日后后悔。”
扔下这话,澹台月转身而去,他担心自己再也忍不住将林亭壁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
秦鹿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嫣然一笑,宛如墙头上盛开的三月桃花。
果真是个纯澈之人。
真是可惜了,怎能会生在那样的澹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