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已至,秦鹿鸣逐渐起的晚了,她怕冷,还未彻底入冬便已经裹上了厚厚的衣物,即便是已经到了邺城一年有余了,但她仍旧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
这日清晨,屋外的霜花还没有化去,便有仆人匆忙来报:“姑娘,林家公子来了。”
秦鹿鸣沉吟片刻,便笑盈盈地说道:“请进来吧,大厅候着。我待会儿便来。”
“姑娘,你不是不想见林公子吗?怎么这会儿倒是变了心意,莫不是真让碧华说中了,您不会真喜欢上林公子了吧?”
宴春一手还握着秦鹿鸣的头发,一手拿着篦子,声音有些颤抖。
秦鹿鸣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莞尔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谁说我要去见他了?不过,人家既然都来了,自然得让人家到屋中候着,总不能让贵客在门口平白候着吧。”
宴春微怔,总算是明白了秦鹿鸣的意思了。
两个人不徐不疾不缓不慢地梳妆打扮好,又慢悠悠地用过了早膳,早就将林亭壁一事抛在脑后了。
随后才大摇大摆从前门坐着马车离去。
外面等候的林家马车车夫见了秦鹿鸣出来,便收了收缰绳,以为自家公子也快出来了。可是左等右等,等候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曾见到林亭壁的身影。
车夫疑惑不解。
“林哥哥别着急,女孩子嘛,总是要多收拾打扮的,你再等等,我陪着你坐会儿,你尝尝我姐姐特意找来的茶叶,十足好喝。”
说完便唤了家中奴仆沏了茶过来,给林亭壁倒上。林亭壁端着茶水晃了晃,抬眼看了眼身前谄媚的少年,轻笑一声。
他哪里在着急,他可淡定得很,眼前明明着急地是宋碧华才是。这茶水已经换了两壶,各种不同的茶叶都拿来喝了,他已经整整几杯入肚,这会儿早已经喝不下了。
看着他一脸悠然地看着自己宋碧华心中紧张,但仍旧还是装作一脸淡定,鬼知道他此刻又多紧张。
他那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怎么今日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未出来,宋碧华一直在林亭壁面前各种夸赞秦鹿鸣,当然偶尔也会吐槽秦鹿鸣的不好,但却从未再林亭壁面前提起过秦鹿鸣嗜睡一事。
说出去总归不是很好听,但可惜了的是这会儿人家秦鹿鸣早就出门了,他还在这帮着打幌子。可真是为难他了。
林亭壁并不着急,不过却不再动一口茶水。
“怎么,林哥哥是觉得这茶水不好喝?刚才的那一壶怎么样?我瞧着哥哥喝的挺多的,不如再重新换上刚才的?”
说罢宋碧华便转身要去招呼奴仆,这话一出,吓得林亭壁心惊胆战,连连伸手将他捞了回来,他眉间突突直跳,掐着眉头说道:“碧华,你是专门整我来的?”
宋碧华不解,林亭壁又道:“还是你把我当做试喝的来了?你这茶水我都快喝饱了。这会儿实在喝不下了。”
宋碧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见林亭壁松手才说道:“那我去姐姐屋中瞅瞅,催催她。”
这次林亭壁倒是没有阻止他,还给了他一个十分和善的眼神:早去早回。
不过,宋碧华刚出去没多久,屋外便有景明一脸沉郁地进来。
秋风萧瑟,他的神情也十分严肃。林亭壁瞄了他一眼便知出事了。
“家主,咱们的货物不见了。”景明一脸的侃然正色,林亭壁听闻径直起身,没再多做停留一下,只对身后秦家的仆人说道:“转告你们家主,我有要事处理,不便多做打扰,日后定然登门致歉。”
他边走边说,一脸的雷厉风行。
林亭壁辞色俱厉,一脸的严肃,彷如刚才那个嬉皮笑脸的人不是他一般:“查出来了吗,是谁动的手?”
景明微微顿步,林亭壁见他突然停下,神色不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着声音说道:“有什么直接说便是。”
景明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一脸的冷然:“具体情况还未查明,只知道我们的人发现原来我们的货物被换成了华居的瓷器。”
林亭壁微微愕然,华居?那不是秦鹿鸣家的瓷器行吗?秦鹿鸣素来喜爱拒霜花,就连瓷器店也不忘取个跟拒霜有关的名字。
倒是有趣,怎么哪里都能与秦鹿鸣撞上,林亭壁失笑,一脸严肃的神情荡然无存,换上了几分戏谑。
“家主,你不生气?”景明问道。
林亭壁揶揄,声音无比轻快:“生气做什么?”
景明无语,那可是家主辛辛苦苦耗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才从青唐带回来的冬虫夏草,他看着都心疼,林亭壁却只是置之一笑。果真是为了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亭壁淡笑:“不过一车子不值钱的药物,下次再去弄一车回来好了。”
景明失语,幸得他们林家除了林亭壁还有一个林别来珍爱药材,若是这事儿被澹台婧知道了只怕林亭壁又要跪祠堂了。
唉,真是世事难料,外面人传言的冷面沉郁的世家公子林亭壁竟然最怕的是跪祠堂,外面传言不近女色的林亭壁如今也会为了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
情之一字,还真是可怕。
景明摇头长叹,只在心里骂了林亭壁一句败家子,随后便跟了上去。
“怎么?刚才是在心里骂我?”林亭壁瞅了他一眼,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景明微微愕然,一脸淡定地说了一句:“没有。”
这种时候还是拒不承认的好。反正林亭壁又不是他心中的蛔虫,怎么会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是么,我怎么瞧着你神情不大对劲。”话音淡淡,终究是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当然这话刚出来的时候景明还在心中琢磨着要怎么回复。
“公子,您可算出来了。”
林亭壁皱眉,对于车夫的话多了几分困惑,一只脚还没有踏上马车,便问出了声:“难不成本公子还需要你来催吗?”
车夫讪笑,挠了挠头,直言道:“公子说笑了,当然不是,只是我瞧着秦姑娘都出去好一阵子了公子还未出来心想着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秦鹿鸣出去了?”
林亭壁皱眉。
“是啊,得有一刻钟了吧。带着她的婢女宴春姑娘坐着马车离开了。”车夫微微惊讶,似乎在好奇林亭壁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吃惊的样子,不过在接到景明突然扫过来的威胁眼神后他便立刻住嘴了。
林亭壁失笑,只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这么说他刚才在屋中是白白等了一段时间,人家秦鹿鸣早早地就悠闲自在地离去了?
碧华啊碧华,看来你也失宠了,你家姐姐如今出门都不告诉你了。可林亭壁哪里知道秦鹿鸣出门,去哪里从来都不会向宋碧华报备,除了远门会吱一声外,宋碧华大多是时候关于秦鹿鸣的行程都是从宴春那里听来的。
林亭壁的眉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挑眉,似乎心情极好一般,一脚踏上马车。
景明心中一抽,只觉得家主有些不大对劲,怎么这种情况还高兴的起来。
“去商行会园。”保不齐还能在那里遇见秦鹿鸣。他就不信了,秦鹿鸣今日这般匆忙离去,是为了去瓷器行,而不是去接这批货物。
其实一开始林亭壁是不愿意坐马车出行的,他心里总觉得这马车过于娇气,实乃女子该坐的,不该是他这样的大男人坐的。
不过,后来他发现自己只要出门,路上总会被人围观指指点点,即便他清楚这些人不一定是在说他坏话,极有可能是在探讨他双腿痊愈一事,可他还是觉得烦人,心中多少明白了秦鹿鸣为何喜欢坐车出门,掩面出门了。
于是,第二日便让人打造了马车,坐着马车好不优哉游哉。
商行会园这个地方就在城门口附近,秦宅就在主街中央,虽然宅子较小,但胜在地段好,因而当初她这么一个三进三出的宅子也是花了大手笔的。
虽然比不过林家那一个五进五出的大宅子,但她秦家人少,住着竟然还有几分空旷。
不过一会儿,马车便穿过车水马龙的主街到了城门口的商会口。
林亭壁下车,瞥了一眼眼前川流不息,十分热闹的街市,便掀了帘子下来。
“你先回去吧。”对着身后的车夫说了一句,林亭壁便理了理衣袂,已经挤进了人群,不过片刻便消失不见了。
车夫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那句话呀应该是对他说的吧,可是……若是对他说的,为什么景明没有跟着过去。
犹犹豫豫他最终还是问了景明:“那个,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先回去吗?”
景明瞥了他一眼,见他有些二楞,心中微有不悦:“是。”
看来得给公子换一个车夫才是,这这车夫看着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估计得他又得有麻烦了。
还是之前的省事,只可惜那次去桐邱回来以后林亭壁的母亲澹台婧听闻了路上的凶险,便不再让那车夫驾车了,而是将自己身边的一个车夫拨给了林亭壁。
唉,公子这性情捉摸不透,还是得找些机灵的人来用着才是。
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他得有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