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回了秦宅将林亭壁的话原封不变地告诉了秦鹿鸣,秦鹿鸣挑眉,伸手将手中的书卷扔到桌上,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笑话。
宴春余光瞄到,目光一滞,随后低笑一声。
“林亭壁若是以为因着宜妃这件事儿就可以拉近跟我的关系,倒是愚蠢。我和他注定只能在知意还有澹台家一事上面有牵扯,其余的都是妄想。”
宴春微微沉吟,思索一番后便将心中的猜想如实告知:“姑娘,我是觉得林公子是不是对您有意思?”
秦鹿鸣心中一噎,脸色骤变,还未等她开口,便听到门边传来一声嬉笑:“宴春姐姐,我姐姐这般迟钝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才反应过来。那林家哥哥如此着急如此行径不是看上我姐姐,难不成还有其它什么原因。”
“我姐姐这般容貌,他不贪图我姐姐,难不成真是贪图秦家的生意?你傻啊,外面人都说了林亭壁十六岁以前那可是鲜衣怒马的俊朗少年,怎么可能不懂得如何掌管家中事务。”
秦鹿鸣神色不悦,给了宋碧华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毕竟她总觉得宋碧华的话连她也骂了,然则她可是还记得在桐邱发生的一切。
谁知宋碧华似乎根本没瞧见她的眼色,还越说越起劲了。
“我说姐姐,我觉得人家林哥哥挺好,你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索性在一起得了。你们两个搭伙儿在一起,省的再去祸害别人。”
宴春见他说的津津有味,甚至有几分得意忘形,还将鼻子扬得老高了,心中不禁为他默默祈祷一番。
随后闭嘴待在角落里装作透明人一般,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秦鹿鸣没有反驳自己,宋碧华鬼使神差,不怕死地又道:“说真的,姐姐,我觉得人家林哥哥对你挺好的,外界不是都传言他不近女色,如何沉郁吗,可这么久下来你哪次看见他在你面前是这般模样?”
“呵。”秦鹿鸣冷笑一声,抬眼,看着宋碧华一脸沉醉,津津乐道的模样。
宋碧华心中咯噔一声,连连捂住嘴巴,好像说过头了,还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他咽了一口口水,吵着宴春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谁知宴春只是摸摸鼻子,转过头去。
完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适才你不是说的很起劲吗?怎么,我这会儿让你说,反倒是不情愿了?”
宋碧华抿唇,低着挠头。他又不傻,这种时候添什么乱。
秦鹿鸣“呵”了一声,宋碧华只觉得自己脊梁骨冰冷彻骨,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反思一下自己这张嘴巴。
秦鹿鸣嘴边带着几分讥诮:“说说啊,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说说什么叫做不要去祸害别人?”
看着秦鹿鸣一脸咄咄逼人,宋碧华只觉得压力巨大,此刻压抑得很,最终闭着眼睛大声说道:“本来就是,外面都说姐姐惹不得,手腕强硬,冷血无情,当街杀马,对云娴郡主出言不逊,殴打老妇人,欺负良家妇女。这种悍妇取不得!”
宋碧华说出这些话马上就后悔了,他自然不信这些人的话,秦鹿鸣的为人他是清楚的,她虽然为人冷淡,生性狂妄。但从不会欺负弱小。可那些人的话实在难听,他自然也是知晓秦鹿鸣从来不会在意外面的闲言碎语,可他作为陪着秦鹿鸣长大的弟弟怎么不担心?
如此言论,外面的人又有几个会去探究事情本质,终归还是会被人放在心上,秦鹿鸣本就到了议亲的年纪,有的姑娘到了秦鹿鸣这年岁家中已经儿女成双了,可秦鹿鸣仍旧孑然一身。
好不容易他瞧着林亭壁不在意这些,反倒是对秦鹿鸣关怀有加,他心中可是乐开了花,越看林亭壁越觉得林亭壁好。
反正两个人在外都被误解,同样是良才女貌,就这样凑成一对儿没什么不好的。
秦鹿鸣脸色难看,近乎冰冷,这些话似乎说的没错,她确实当街杀了自己的马,按照大凛朝律例,马驹受大凛朝保护,民间不得食马肉,不得宰杀马匹,她当时那样做还惹了不少麻烦事儿,还是后来塞了很多钱财解决了此事。
而对云娴郡主一事她自知问心无愧。
殴打老妇人,秦鹿鸣皱眉,当时街上的人都瞎了吗?她哪里动手了。
好吧,其实这么说也不是不对,只是她思索好半天,寻思着自己又什么时候调戏良家妇女了?
沉默片刻,她才说道:“我什么时候欺负良家妇女?”
见她竟然这么长时间是在思考这件事,宋碧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姐姐,我刚才那样说你不生气?”
秦鹿鸣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生气做什么?我确实做过这些事。不,……不对,我什么时候调戏良家妇女了?怎么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碧华有几分摸不清头脑,仍旧追问:“姐姐你真不生气,外面的人都这样说你,你不知道我当时听了简直想把那人吃了。”
秦鹿鸣微微沉默,摇头:“不生气。我生什么气,外面这样的言论不在少数,若是都听了去,我岂不是早就被气死了。”
宋碧华不解,甚至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是,人家都这样说你了。你怎么回事啊,我的姐姐你怎么了!”
“怎么?你很生气?难不成你也觉得我是个悍妇,冷血无情?”
宋碧华咂咂嘴巴,嘟嚷道:“那倒不是,你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对自己比对别人还狠,你什么为人我还不清楚吗?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秦鹿鸣淡笑:“既然知道,又何必在意,外面那些事情任凭他们去说,这世间就是有人看不惯你好,可我就是要过得好好的,让他们好好嫉妒。只人活一世,又怎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对得起自己这颗心足矣。更何况这世间的法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你越是强大别人也就只有嫉妒你的份儿,但是,他们还敢说我也就证明了我还不够强大。”
宋碧华沉默,秦鹿鸣说得对,到底是他太年轻了。他看着秦鹿鸣紧皱的眉头,心中隐隐不好受,是不是他刚才说话过头了,到底是伤着她了。
毕竟任谁听了这种对自己不好的话都不好受吧,流言蜚语什么的最是可怕,甚至会逼死人。
“不过,”秦鹿鸣皱眉,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什么时候调戏小姑娘了,这不是登徒子做的事情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些人怎么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安?”
宋碧华:“……”
敢情他姐姐沉默这么久是因为这件事?他到底应该说她心大,还是应该说她斤斤计较?那么多不好的言论她都不在意,却偏偏在意这么一条小小的话.
“姐姐,我觉得你的重点有点关注错了,你怎么会这般在意这么小小的一条言论?我觉得有些矫枉过正了。”
宋碧华着实不解,也或者说他实在不了解女人,还是这种十分独立好强的女人。
秦鹿鸣皱眉,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懂什么,那些事情都是我做过的,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只是你口中这件事我确实未曾做过,可不想白白……”
“姑娘,你莫不是忘了那次在街上摸人家月公子的腰了?”宴春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了一下秦鹿鸣,省的她一直纠结这件事。
秦鹿鸣还未说话的话卡在喉咙里,她微微一怔。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轻咳一声,想要掩饰尴尬:“那可不算,澹台月是个男人,怎么能叫调戏良家妇女?”
宴春白了她一眼,是,您是主子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见屋子之中顿时洋溢着一股尴尬压抑的气氛,秦鹿鸣便起身,扇了扇风,说道:“这屋子太闷了,我且出去透透气。”
说完这个人便逃一般的离开,她委实不想留在这里被宴春打脸,虽然她的面子已经没有了。
“宴春姐姐,眼下不是秋天吗?这屋子不热吧?”宋碧华不解,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宴春。
宴春沉默片刻,才不假思索地说道:“许是因为姑娘近来肝火过旺,有些燥热。”
秦鹿鸣自然是早就将宴春说的那件事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毕竟那日以后澹台月便回了桐邱她再也没见过澹台月了。
如今没见着她甚至有了几分思念。
唉,看来果真如林亭壁所说欺负澹台月带来的快感果真是会上瘾的。要不,下次还是欺负欺负宋碧华?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秦鹿鸣脑海中便被她立刻否定了。还是罢了,这种事情不宜多做,宋碧华跟澹台月不一样。
不过……秦鹿鸣皱了皱眉头,说起来她回了邺城便不再听到有关澹台黎的消息了。因她一直事务繁忙,一会儿要处理秦筝后事,一会儿又是陆知意眼睛的问题,紧接着皇后殡天,她一直没来得及问林亭壁关于澹台黎一事。
她只知那日澹台月来秦宅祭拜秦筝时提到了澹台黎被澹台义派去了外地处理事务,一时半会儿来不了邺城,甚至小半年都回不来了。
她那时候还在疑惑,直到在林亭壁脸上看到耐人寻味的微笑时她才明白估计澹台黎被派走一事跟林亭壁脱不了干系,这个人定然从中作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