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月从林家回去后便一直闷闷不乐。晚饭时澹台黎才刚拿起筷子便被下人突然叫走,神神秘秘,似乎有意避开澹台月。
他用过晚膳,越想越不对劲,澹台黎自打来了这邺城以后便常常神出鬼没,好几次他都看见澹台黎晚上偷偷出去,瞧着方向正好就是落在了隔壁秦鹿鸣家中。
他心中一惊,不会自家五叔也喜欢秦鹿鸣吧?
澹台月越想越觉得可怕,只觉得眼前的饭菜也是食之无味,难以下咽。
“我不吃了,阿楠,给五叔留着饭菜吧。我先回房了。”
经历了澹台月这么一出闹剧后,林亭壁为了以防万一,便带着秦鹿鸣移步到了会客大厅之中。且再三叮嘱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景明连连点头。
他看了眼林亭壁阴沉的面孔,心中直呼愧疚,没有尽职尽责。
看着桌前一大叠的信纸,秦鹿鸣有些头疼。她知道这些真相就在自己面前,也知道看了这些东西后意味着什么。
她长叹了一口气,此刻又是午后,天气暖和,她的精神也有了一丝困乏。
见她打了个哈欠,林亭壁便自作主张从她手中接过那一叠信纸,塞入了桌前的锦盒之中,说道:“喝点茶,醒醒神,我直接讲给你听吧。”
秦鹿鸣点点头,轻呷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双手紧紧地握住。
“说吧。”
“这事情还得从十二年前说起,其中牵扯各方势力。这中间就包括了澹台家以及你们秦家。”
十二年前,名镇一方的铸剑大师关一剑锻造好了他此生的第一把大刀,也是他此生最成功的的一件武器。相比于之前的两柄长剑,这一次的大刀可谓他此生最满意的杰作。
而那一年大凛朝皇帝想要招安关一剑,但关一剑以自己精力不足,只想在山野度过为由拒绝了皇帝的三顾茅庐。
皇帝没了辙,想着既然不能招安关一剑,那就强行给关一剑扣上一顶帽子,让他不能为外人所用。
因此,天下第一剑的称号由此挂在了关一剑的头上。
他就本名声大噪,威震四方。少有不知道他威名的人,经历了这么一次那关一剑的名气简直如日中天,被家家户户、大街小巷传的出神入化。
然而,此番追捧却引得了同为铸剑大家的澹台家不满,按照家族势力来说澹台家的铸剑名气在关一剑出来以前谁人不知。
大凛朝最负盛名的铸剑家非澹台家莫属。只可惜,澹台家这些年来始终没能锻造出一把名气大的宝剑。看到关一剑这般厉害,自然引起了澹台家的注意。
既然皇帝都无法招安关一剑,更别提他们这种世家了。
于是在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探寻过程后,澹台家终于发现了关一剑之所以能够锻造出好剑是来源于关家世代相传的铸剑图。
不能招安,那就要得到这铸剑图才是。
当家家主澹台义是这样说的。
正如他们对待秦鹿鸣的手法是一样的,先是利诱,若是利诱不成功便杀人灭口强势拿走铸剑图。
第二年秋天澹台家终于找到了关一剑所住的山中,派去了无数的下人请关一剑出山。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战术而已,他们知道关一剑是不会下山来的。接着他们再顺理成章地拿出重金来买下关一剑的铸剑图,还送上黄金千两。
男人嘛,活一辈子就是钱权色,关一剑既然未被招安,便说明他对权势并无兴趣。可澹台义却觉得既然在这一项上面没有兴趣,想必最是欢喜剩下两下。
可意外地是这关一剑不仅对送去的两个美女无动于衷还面对黄金时镇定自若,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真的无欲无求。
澹台家没了辙,甚至想过放火烧山将关一剑逼下山来。
夜间澹台家还多次派人去关一剑所住的地方偷那铸剑图,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出来。
再后来,澹台义不知从哪里得知这关一剑已有家室,遂偷偷命人前往关一剑当年居住过的地方找人。
此举的的确确有用,因为在关一剑的妻儿还没有被找到时关一剑便已经知晓了此事。他勃然大怒,却也无可奈何。
他一没钱二没权,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可护他周全。那时候的他甚至想到了去邺城投靠皇帝,愿意被皇帝招安,为大凛朝效犬马之力。
但他能够想到这一层,澹台义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当下便命人断了关一剑的去路,从成安山一路向北的路全被澹台家堵死了。
关一剑深知自己是彻底惹上了澹台家,一边是妻儿的性命一边是世代相传的铸剑图。他一个都不能放弃。
关一剑没做多余的思考,半夜匆忙下山,一路回到家乡,还来不及将事情原委告诉妻儿,便收拾好行李一路朝南出逃离去。
北方不可去,从这里到邺城势必要经过桐邱,桐邱一带可都是澹台家的势力,他往北去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身后是一路的追杀,身前又是未知的危险。黑夜之中关一剑的心脏突突直跳,他看了眼自己的发妻又看了眼自己弱冠之年的儿子,声音颤动:“只怪我这些年冷落了你们母子。没想到我关一剑专心铸剑多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他有些后悔,当年就应该带着妻儿一同去成安山铸剑,还可以将一身本事交给儿子。也不至于眼前四下奔逃无法将家中铸剑术弘扬。
三人一行逃至西南锦城,虽然他们知道尚不安全,但还是得找个地方落脚。大隐隐于市,等这段风声过去,澹台家找不到人只怕自会放弃。
届时他再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的儿子,让自己的儿子弘扬关家铸剑术便好。
然而,关一剑的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意外也来得快。
他们在锦城战战兢兢地待了五天,刚松了一口气以为没什么问题后却得知澹台家的人已经到了锦城。
关一剑心中一怔,回到屋中后立刻通知妻儿,赶紧收拾包裹再一次准备出逃。
然而这一次他们并没有那么幸运,包袱还没有收拾完就听到了大门外传来的哄闹声。
关一剑不敢耽误,只拿了重要的东西便带着妻儿翻墙而出一路朝着城郊逃命。最终在被追上以前躲入了城郊秦家。
秦家人不知道他们是谁,见突然有人逃到自家后院躲着一个个也不知道怎么办,连连去找了自家老太爷秦如风。
秦如风一向和蔼善良,见这三人无家可归,又听到他们被仇家追杀一路朝南过来,身上盘缠已经用尽不得已才惊扰了秦家人。
秦如风头发花白,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便立刻叫了下人准备了房间,将这三人收留在了秦家,直言这三人可以在此待到找到安家的地方。
可秦如风并不知道就是自己这么一个善举竟然给秦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秦如风没有问关一剑的事情,但他也不瞎,他能够看见关一剑手上的老茧还有胳膊上的粗壮线条。
关一剑在秦家待了一段日子,始终觉得心中过意不去,总想着找机会将澹台家和他的事情告诉秦如风,可没想到的是没过几日也就是秦家小女儿秦黛罗生日那天,秦家遭遇了弥天大祸。
他们只是借住在秦家,没有资格去参加秦家的宴会,并且他们也很少到秦家的前院去,因而秦家很多人都不知道关一剑。这其中就包括了秦家的大小姐秦鹿鸣和二小姐秦黛罗。
秦黛罗生辰那天秦家还出于礼貌请他们前去赴宴,但关一剑知道澹台家的主子就在前院坐着,此刻过去不是给秦家添麻烦吗。
他们斟酌一番最终决定趁此机会离开。
可没想到的时正当他们收拾了行礼打算从后门离开时前院便传来一阵哄闹声,惨叫声。
关一剑眼皮突突直跳,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刚一推开门便看见庭院之中四处逃窜的下人以及举着刀朝着他们砍来的黑衣人。
他心中一怔,连连关上门将藏在身上的铸剑图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关一剑神色匆忙:“你拿着铸剑图和你母亲赶紧离去。日后关家的铸剑术就靠你发扬光大了。”
“父亲!要走一起走,我们……”
“不得胡闹!”关一剑震怒,“秦家人有情有义,在危难关头收留了我们,如今我们却给秦家带来了灭顶之灾,本就已经是千刀万剐也对不住秦家了,如今还要逃跑岂不是枉为人世。”
关一剑说完这话便提着自己的长剑冲了出去,他心中愧疚本没有想过澹台家会对秦家出手,可却失了策,害了秦家家破人亡。
至少得让救就出秦家老爷子和夫人小姐,再怎么不济他也不能撒手离去,就是死也要死在秦家。
诚如关一剑所想,澹台家一开始确实没有想过要对秦家出手,可关一剑在秦家待了这么多天,澹台义担心自己对关家出手的事情已经被秦家知道,担心关一剑已经投靠了秦家,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即便是冒着风险也要灭了秦家。
最终关一剑没能救回任何一个人,不仅是他死在了秦家,就连他的妻子也倒在了他的身侧。
他们关家唯一留下来的就只有关一剑那个中了一刀躺在血水中不知生死的儿子。
大火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关一剑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澹台黎听到了一阵哭泣声,等他从血水中醒来他只看见了秦鹿鸣那张挂满泪水的面容。
冬至那天,一场大火将整个秦家烧得一干二净,就连那些杀人的痕迹也无影无踪。
所有的一切都被澹台家掩盖的很好,甚至他们动起了心思,想要对那日参加宴会提前离去的人下手。
因为他们没有找到铸剑图,疑心铸剑图被人带走了。于是澹台义思索再三便下令追杀从锦城突然回邺城的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