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澹台月只觉得秦鹿鸣十分可恶,竟然对一个老妇人如此蛮横,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脑袋收了回去。
倒是一旁的林亭壁饶有兴致的将眼前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倒确实有几分像宋碧华说的,秦鹿鸣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那老妇人捡起钱袋,手指微微发抖,随后打开了钱袋子,只见里面赫然躺着几个银子还有一颗珍珠。
老妇人微微一怔,湿了眼眶,随后望着秦鹿鸣远去的车身,说了一声谢谢。
“姑娘,为何还要给那老婆子钱,这摆明是想讹诈咱们。”
宴春不解,她虽然没有下车,但外面的声音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就不明白了,她家姑娘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这次转性子了?
秦鹿鸣皱了皱眉,撇开了脑袋,只淡淡的说了一声没什么。
她原本也是不想理那老妇人的,可是在她伸脚去踢那老妇人时无意间瞥到了老妇人的目光看向人群,轻轻地摇了摇头。
秦鹿鸣微有震惊,第二脚下去的时候余光便看见了左侧人群中的两个小孩红着眼睛看着这个身破破烂烂的老妇人。
秦鹿鸣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玉姑姑也是这样带着自己和妹妹四处乞讨的,虽然并没有做出讹人的事情,但那时候的艰辛还历历在目。
罢了,就算是做一回好人吧。
不过她还是在心中希望自己是被骗了,她不想再回忆起那段时光,也不想再有这样的人出现。
秦鹿鸣握了握拳,缓缓松开,下一次她不会再这样了。
她,秦鹿鸣。是个气焰嚣张,目中无人的奸商罢了。那些好人应该做的事,那些好人才能有的怜悯之心她不需要。
秦鹿鸣经常会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这一点邺城百姓几乎已经习以为常。因而对于秦鹿鸣这一次在街上的表现倒也没有再像往常一般闲谈。
不过这一点倒是被澹台月谨记在心。甚至在之后的梦中他还梦到过秦鹿鸣,当然其中内容不过是重复那日在街上所看见的。
不过,其中主角,那个躺在马车下面的人变成了他罢了。
秦鹿鸣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原来自己在无形中竟然给澹台月带来了这般影响。
两日以后在街上发生了一件秦鹿鸣不知道的事情,但其中缘由跟她却脱不了干系。
“听说了吗?那菡萏棋社来了个叫七娘的女子,听说棋艺高超,至今未逢敌手。”
“那是当然,这几日这位叫七娘的姑娘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不过我听说人家来邺城是来找人的,如此神秘,说不定是来找情郎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俗气,不一定是来找情郎的吧,你看去年秦鹿鸣不也是到邺城来便引起了轰动吗?”
“说的倒是有几分在理,要不咱们也去那菡萏棋社看看?”
“走走走。”
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秦鹿鸣一概不知,她近来这段时间不是在陆家待着,就是在自己的书房中专心致志的练字,只求早日摆脱废物的称号。
“诶,你去哪里?”宴春正在庭院中修剪花枝,身边便匆匆忙忙地跑过一个人影,速度很快她虽然没有看清楚,但也猜到了是谁。
“宴春姐姐,我和林家哥哥邀约了今日去菡萏棋社,去去就回来,你可千万别告诉鹿鸣姐姐。”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后宴春才反应过来。
菡萏棋社?
她不甚在意,随后又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眼前的花枝上来了。眼下已经是八月末,即将九月了,这开了又败的桂花再不采摘,只怕今年便没机会再给秦鹿鸣换新的香囊了。
虽然她家姑娘长时间带着杜衡香囊,可那东西虽然可以治疗头疼,但用多了也会导致中毒。
倒是这桂花,沁人心脾,芳香四溢。用来在荷包再适用不过。
菡萏棋社门口,宋碧华远远地便看见了澹台月从对面过来,两人见面皆是微微一愣,随后澹台月像是不记得他一般,转身便进了菡萏棋社。
倒是宋碧华微微一愣后,又轻皱了眉头,一股子气就要涌上心头。
其实宋碧华倒也不是特别讨厌澹台月,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昨日他和林亭壁在杭元春居听曲,身边的景明多了一嘴,提到了澹台月最近几日的状况,甚至连人家吃了多少饭,梦中又说了哪些梦话也一一告诉了林亭壁。
一开始还好,可谁知到了后面,林亭壁和宋碧华都听见景明说澹台月在梦呓中说了关于秦鹿鸣是什么蛇蝎毒妇一事后,景明明显感觉自己周围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他真这么说?”林亭壁听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是。”景明谨慎的打量着林亭壁的眼神,只见他忽而轻笑一声,手中突然传来一阵破碎声音,景明移了移目光,便清晰地看见林亭壁右手中紧握的水杯已经化作碎片。
景明心中一颤,抬眼果真看见林亭壁一脸冷漠,神色很是不悦。当然他只关心自己的主子,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同样眼神可怕的人。
“澹台月这些年到底是没有进步。傻的天真,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可不一定就是真相。”
林亭壁知道澹台月一定是对那日在街边看到的事情耿耿于怀,从而让秦鹿鸣在他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不过,七生那边跟澹台黎还有联系吗?”他换了副口气,态度依旧冷淡。
“林哥哥,我觉得我还是回避一下较好,若是被我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我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命。”眼看着两人的谈话变得越来越私密,一旁的宋碧华突然有几分担惊受怕,一口茶水还没有喝完,便扔下了茶杯,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还不给林亭壁拒绝的机会。
“溜得倒是快。这一点跟秦鹿鸣可是学的有模有样。”林亭壁轻笑,随后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眼观台前。
“并未,七生一直被我们的人严加看管,并没有找到空隙给澹台黎传信。”
林亭壁道貌岸然,抬起头来若有所指地说道:“既然他找不到空隙,就给他制造空隙,找不到要传递的话,就把消息送到他面前。”
景明点头。
“对了,就跟澹台月说菡萏棋社来了位姑娘,棋艺了得,外面有人传言只有林家大公子估摸着能够与之一战。”
果如林亭壁所言,澹台月在知晓此事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横眉立目,还气势汹汹的主动来邀约他去菡萏棋社一战。
林亭壁挑眉,平心定气,似乎对他的提议十分不屑。
“外面那些传言听听便好,我棋艺不精,就不去凑热闹了。”
澹台月疾言厉色,对林亭壁满不在乎的模样十分恼怒:“林七言,怎么?难道你不敢,还是你担心自己被我比了下去,威名不保?”
林亭壁眼神一滞,像是被他激怒了一般,停了片刻才说道:“既然如此,有比赛总得有输赢有彩头吧。历年来都是你说比射箭就比射箭,可哪一次赢过我了,没有彩头实在好没意思。”
林亭壁撅了撅嘴,对于澹台月的说辞颇为不满。
澹台月凝眉,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总算来了!林亭壁眉眼舒展,神采飞扬:“这样吧,咱们玩点不一样的,输了的人就换上女装围着邺城主街走一圈,如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澹台月只觉自己定然是会胜出,因而此刻并未过脑,想也没想便同意了林亭壁的提议。
两人就这样约定在了菡萏棋社比试,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这件事还是被林亭壁透露给了宋碧华,还邀请了宋碧华前来观战看热闹。
倒是景明很担心林亭壁,犹犹豫豫地问道:“家主有几分把握?此前您的棋艺可是跟月公子相差无几,只是这些年过去了,月公子事事都想赶超与您,不知这次……”
“景明,怎么还没开始就担心起我来了?”林亭壁觉得有几分好笑,不过倒也没怎么在意。
到了约定那日,林亭壁早早地便到了菡萏棋社,安安静静的品茗。对于那什么传说中的七娘棋艺如何,他并不知晓,毕竟他今天的对手不是七娘,是澹台月。
澹台月有几斤几两难不成他还不知道?
轻笑一声,一道开门的声音便突然响起,林亭壁朝着屋外看去,澹台月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澹台月身后突然出现的宋碧华的身影。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景明,不徐不疾地说道:“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既然上一次大家已经见过面,互相认识了,那今日也就不必再做拘泥了。坐吧。”
澹台月因着一些原因并不喜欢秦鹿鸣,但对于宋碧华也还算客气,念及他还是个孩子并没有对他做多过分的事情。
只是两个人相顾无言后不约而同地挑了一个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宋碧华只觉奇怪生气和愤怒。
明明是这个澹台月在背后说秦鹿鸣的坏话,应该是他宋碧华生气才是吧,为什么这个人还一脸怒气的样子?
毛病!
宋碧华在心中为澹台月贴上了傻蛋的标签,殊不知澹台月在看见他一脸拽样的时候也同样在心中给宋碧华他贴上了“没教养”的标签。
二人之间一直在进行着眼神厮杀,倒是看热闹的林亭壁什么也没说,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诫。只是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侧对着窗户吹吹风。
“家主,棋盘已经备好。”片刻之后还是从内间出来的景明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倒是林亭壁轻叹了一口气,觉得有几分遗憾,还没看见这两人分出胜负,怎么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