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间,秦鹿鸣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锦城,那时候家中父母安在,不过她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了。
她看见阿娘阿爹在抱着妹妹说些什么,隔着远远地便叫了一声阿爹。结果秦仪冷冷地看着她,还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秦鹿鸣一夜未睡,只是为了白日里能够来林宅陪陪陆知意,谁知她自个儿因为太困了,结果来了这林宅陆知意不仅没有陪着,反倒是在一旁睡着了。
“大哥回来啦。”陆知意远远地便看见门口那个长身玉立踏风而入的男子,只见林亭壁朝着她点了点头,四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朝着她伸手招呼。
陆知意伸手扯了扯风筝线,便低着身子,将手中的风筝线交给了小灵。
“你看着他一点,我去去就来。”
“大哥有什么事吗?”陆知意气喘吁吁,抬头便听见林亭壁问道:“不是说今日秦姑娘来了吗?怎么这会儿不见人。”
陆知意心中一滞,看了眼他的神情,不疑有他,转身便朝着一处亭子指去。
“诺,就在那里。不过看着姐姐像是有些劳累,这会儿已经睡过去了。大哥有什么事找她吗?”
陆知意随口一问,哪知林亭壁听后一噎,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陆知意。她心中一怔,突然猜到了一些事情。
随后一脸打探地看向林亭壁,好奇地问道:“大哥不会是……”
林亭壁抬眼,张口便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管。”
道完他便迈着大步朝着秦鹿鸣走去。陆知意顿愕,若是没记错她虽然是林亭壁的弟妹,但好说歹说她也不再是个姑娘家,而是个妇人了吧。小孩子?
陆知意扬眉,转头看向了还在拉扯这风筝线的小灵。
小孩子应该是这边待着的这个才是。
秦鹿鸣睡过去已有些时候了,陆知意发现她的时候还担心她受凉,给她找了件披风盖上。
这会儿她正睡得熟,梦中场面如走马观花一般闪现。
“阿爹,我是小雅,是您的女儿啊。您为何不认识小雅了?”秦鹿鸣震惊,丝毫没有意识到梦中的自己已经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可妹妹秦黛罗才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秦仪冷笑,一边和莫姣哄着哭闹的秦黛罗,一边说道:“姑娘说笑了,我家小雅今年不过七岁,眼下正在随着她祖父看书。”
秦鹿鸣心中一惊,伸手想要朝着秦仪靠近,却发现秦仪离她越来越远。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女模样。
此刻她正面对着莫姣的责骂。
“秦鹿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瞧瞧你做的是什么事?你怎么能伤害你阿爹?”
莫姣一脸愤怒,仍旧是年轻时候的样貌,脸色铁青,身子已经气得发抖,一只手指着秦鹿鸣,另一只手很是痛心的握着。
秦鹿鸣不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莫姣如此动怒。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奇怪。尖细、刺耳。
她微微一惊,突然看见莫姣的身后立着一个坟墓,上面赫然写着秦仪二字。秦鹿鸣震惊,恍若五雷轰顶。伸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血迹。
“不,不是的。阿娘,你听我说……”
她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人,这一次不知为何她终于抓住了一只胳膊。
林亭壁知晓她定然是梦魇了,此刻挥舞着手,眼睑之下全是泪水。见她没有要醒的样子,林亭壁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你听我说,我还是你的小雅,我从来没有变过……”
林亭壁身躯一震,见她还在小声啜泣,难得地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伸手将秦鹿鸣的眼泪擦干净,声音化在春风里。
“我知道。”
许是接收到了这一丝回应,秦鹿鸣的声音果真渐渐淡下去,陷入了绵长的梦境之中。
“少夫人,我想起来了,我真的见过这个姐姐。”正在和陆知意收着风筝线的小灵,目光一直停在林亭壁和秦鹿鸣这边偷偷打量,终于面露惊奇,拍了拍脑袋。
“你瞎说什么呢,你怎么会见过她?要我说你听过她的名字还算有可能。”陆知意压根就没有将小灵的话当做一回事,伸手拉扯风筝线,将最后两圈缠上,伸手交给了一旁站着的婢女。
谁知小灵瞥了她一眼,见她不相信,愣是一把拽住她,大义凛然地说道:“我是说真的!少夫人,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是家主带我过来的,那日在家主的屋中我亲眼看见了他画的小像,上面的人分明就是今日看见的姐姐!”
得知了此事的消息,陆知意神情略微不自然,四下瞥了瞥,又看了亭中方向,一眼便看见了林亭壁将秦鹿鸣一把抱起,转身朝着林亭壁的小院过去,陆知意不怀好意地笑了一眼。
“少夫人你在看什么?”陆知意的身子本就单薄,此刻站在春风中好似弱柳一般,风一吹就好似要倒了一般。
这么娇小个人,身后是藏不住一个小胖子的,小灵胖乎乎的身子即是被挡在后面还是能够看到两只胳膊和探出来的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陆知意轻咳一声,回过神来,挡住他的眼睛,学着林亭壁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你只需知道非礼勿视。”
陆知意的声音愉快,即便是被蒙着眼睛,小灵也能从她那灵快的声音中听出一些耐人寻味的意味。
秦鹿鸣一夜未睡,这会子其实也就睡过去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但期间她却做了好几个梦,其中大都是跟自己年幼时候有关。
林亭壁为她掖好被子后便拉上了床帘,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轶事杂谈》翻了几页。
医馆之中没了林别来其实也能够正常运转,毕竟林家大事都是由他出面,只是在坐诊方面须得依靠林别来罢了。
但好巧不巧的是,此次林别来出诊,大凛朝又突发疫情,此等状况已经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带着些以讹传讹地味道一路传到了邺城,搞得邺城之中人心惶惶。
小门小户还好,他们对此事并不知情,并不像一些消息灵通之人早早地被人蛊惑了去,听了那些小道消息,一个劲儿地朝着医馆过来。
因而只得让他母亲澹台婧出面坐诊,而他又须得在医馆帮忙。今日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他刚从医馆出来便听见管事说今日澹台月要来林宅。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已经大变,忙转身回了医馆。
“家主,秦姑娘也来了,此刻正在屋中候着。”
眼看着他转身就要进去,管事话锋一转,便看见林亭壁又迈开步子转身朝着林宅的方向回去。
到底,还是姑娘家更吸引人。
管事摇头,他在林家候了多年,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跟在林亭壁的祖父身边,见证了林舟和崔莞的爱情,又看过了林亭壁父母的痴情,如今又到了林家的小辈身上,管事总结出了一个道理。
林家人都是痴情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