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月一路跌跌撞撞地离开,见他脚步不稳,那秦家的小厮有些担心:“公子可需要我们送你回去?”
他好心问道,实在是过于担心这澹台黎如此狼狈的模样是因秦鹿鸣而起。毕竟澹台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即便是在这种隔着千里之远的邺城,也被澹台家安插着势力。
若是得罪了澹台家岂不是自寻死路。
然而澹台月只是微微一怔,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秦家的大门。
古色古香,与他们家的大门不同,秦宅的大门是原木色,砌的也是灰白色砖墙,一眼看过去就是十分冷静不容接近的模样。
而他们家呢,不管是在桐邱还是在邺城一直都是用的高调无比的朱红大门,甚至在桐邱的屋子还在一旁开了小门。
门口放着两尊石狮,威严无比。
秦家大门与之相比那简直不堪入目。
澹台月第一次有了迷茫,他眼神飘离,脑袋疼的厉害。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何种情绪去对待澹台家,去面对家中亲人。他知晓自己与他们有着无法割除的血脉关系,可又觉得身体的血液肮脏无比。
他甚至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竟然看见澹台家的上空笼罩着一团黑雾,渗人可怖。
澹台月摇了摇头,低低地道了一声“多谢。”随后便一摇一晃地朝着澹台家的反方向走去。
许是因为秦鹿鸣一向冷漠,拒人千里的模样,又或者是因为此处地处黄金地段,在此居住的都是非富即贵,因而这一条街上都甚少有商贩聚集。
除了行色匆匆的群人以外,少有市集热闹之音。
就这样,澹台月混入了人群,秦家的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澹台月的身影消失不见,藏入人海后便转身回了秦家。
长街已尽。
澹台月抬了抬头,左右各看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决定,身后便有人朝着他挤来,他一个踉跄,顺着人群朝着右边的街道越走越远。
最后停在了一个酒楼之中。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雅士亦或仁人志士为了抒怀,为了宣泄都选择了借酒浇愁。
澹台月也不例外,他自诩自己当年在书院念书时也是天赋秉然,在夫子手下虽然算不上最优秀的学子,但也是课堂上最积极的学生了。
因而,一走入酒店他便叫了小二上了店中最名贵的酒水,还借着酒意一脚踏上凳子,一只手举着坛子十分豪迈地朝着自己肚中灌酒。
此后便诗兴大发,像是疯魔了一般。
幸得他此时是在酒楼雅间坐着,不至于叫外人看了笑话,丢了他们澹台家的脸。
月色已浓,澹台月在酒楼之中从早上一直待到晚上,那店家知道他是澹台家的公子,不敢打扰,遂派人去了澹台家报信,然而澹台黎知晓此事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他去吧,他近来压抑的很,且让他发泄一番。月儿就麻烦掌柜了,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掌柜收下。”
澹台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决定不管了。
他朝着身边的一个下人低声耳语一番后,便看见那下人点了点头从袖间取出一个钱袋递交给了掌柜。
掌柜微微一愣,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见他犹犹豫豫,像是担心自己使诈一般,澹台黎这才大笑一声,十分爽朗。
“掌柜就收下了吧。此间是一些金叶子,就算是黎某人的一些心意罢了。烦请你替我看好月儿。”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掌柜知道自己没有再推辞的必要了,虽然他心中并不愿意推辞,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幸得这澹台月今日是到他们酒家之中饮酒,这给他招揽来了如此大的一笔生意。
“五爷哪里的话,今日我们定会将月公子看好,照顾好,待他明日酒醒后便将公子送回来。”
澹台黎点头,朝着他微微一笑,示意他赶紧离去。
在这邺城中做生意的的人,哪一个不是拥有着见风使舵的好本事,三两下便会意了澹台黎的意思,转身朝着外面退去。
发了发了,掌柜趁着皎皎月色,偷偷地打开了钱袋子,里面赫然躺着三片金叶,除此之外还装着一袋的细碎银子。
他喜上眉梢,赶紧将钱袋塞入怀中,四下看了看装作没事人一般淡然,出了门便上了马车,吩咐道:“回去吧。”
澹台黎知晓澹台月在酒楼之中醉得不省人事后也就放心了。他本来还在疑心澹台月对他的事情多少察觉了一些苗头后便会对他多加防范,时刻警醒着。
他本就计划着今夜去见一见秦鹿鸣和林亭壁,前一刻还有担忧,不知是否会被澹台月觉察,下一刻便有人来说澹台月在酒楼之中已经酩酊大醉,根本没在府中。
他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去给林亭壁传一句话过去,就说今晚我邀他和秦鹿鸣到我府中一见。若是他不肯来我就单独去见秦鹿鸣。”
再说醉芳楼中,澹台月一向不饮酒,除了家中宴会以外,他少有喝酒的习惯。今日一饮这才知道自己酒量十足的好。
那店小二将店中最醉人的酒水搬来前还担心他一壶下去就醉得不省人事,谁知人家澹台月竟然是个隐藏的高手,一壶下去仍旧神清气爽,丝毫没有酒醉的模样。
小二心中佩服,又连连命人从酒窖中搬来五坛堆放在雅间中,十分好心地给澹台月出去叫了厨房炒几个下酒菜来。
然而,这桌上的饭菜换了又换,热了又热,可澹台月始终不曾吃下一口,肚中尽是喝下的酒水。
眼看着店中客人越来越少,就要打烊了,这店小二又见掌柜还不回来便心生焦灼。
这月公子不会喝酒喝坏了身子吧。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有人进来,声音清脆:“来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