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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韩旭严

蕊初 宥折 6532 2024-07-06 22:16

  相信爱情,即使他给你带来悲哀,也要相信爱情。有时候,爱情不是因为看到了才相信,而是因为相信才看到。

  ——泰戈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丧好像成为一种流行。好多人大呼再也不相信爱情,好像你说相信爱情就会被嘲笑一样。但是谁没憧憬过美好的爱情呢?

  其实说这话的人并非是真的不相信爱情,而是怕自己受到伤害所以丧失了开始的勇气。但无论结果如何,其中的过程就已无比诗意。

  中考成绩公布,我考了582.5分(当时满分是600)虽不算高,但也算进了省重点。当时受很多青春电影的影响,就像《匆匆那年》,《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不都是发生在高中嘛!我便对高中生活充满期待。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在高中拼命谈一次恋爱。然后贯穿我半个青春的他如约而至。

  他是我的前桌,叫韩旭严。身高一八三,鼻梁特别高挺,发型也还算阳光。起初只是觉得他长得还不赖,仅此而已。

  我们班是单人桌,他的前面是一个超级女学霸,你要是敢打扰她她就能用眼神秒杀你那种。所以一般他需要什么东西都会找我这个不那么厉害的后桌。

  刚开学不熟的时候,他特别客气,向我借格尺都会特谦和的说声谢谢。给人一种蛮礼貌蛮绅士的感觉。后来一来二去混熟之后,我发现他简直就是一个自恋的大公猴。

  有时候上课上到一半,忽然就回头问我:“诶,你说我长得帅不帅?”

  我不搭理他,下课就又追着我问:“诶,你觉得咱班谁长得帅?”

  “张思博,李迪,陈浩。。。。。。”我说了一大堆,故意没说他。

  “诶嘛,你啥眼光?我感觉咱班就五个女生长得还算凑合,都把你算进来了。虽然你是垫底的,但毕竟也是严哥钦点的啊!你说了这么多人,却忽略了你面前这道靓丽的风景线,想不想混了你,啊?”他像是有一种魔法一样,多无聊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让人忍不住想对他笑。

  “拉倒吧!你可快别在这扯犊子了!你坐我前面挡我多少靓丽的风景线?”

  “你相不相信,咱班得有老多小姑娘想坐我后边呢!你这个座最低能卖200块钱。你有个这么好的座,还不知道珍惜!”

  “呸。”

  “你刚放学别走奥,我揍你一顿你再回家。”

  。。。。。。

  其实这种“班里谁长得帅?”的问法还算客气,有的时候就直接问我:“你觉不觉得咱班我长得最帅?”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特别high and cold的回答他:“不是”。

  于是这个家伙就总是找机会和我斗嘴!而且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超强,每次我都被他另类的表达搞得无言以对。

  我在吃东西。

  “你脸都那么圆了,还吃吃吃的,胖死你得了!”

  “谁叫我长了一张娃娃脸,又可爱又年轻。”

  “滚蛋吧!你那脸直径都比得上我家电饭煲了。”

  “啃你脚皮去得了!我知道你这样说是嫉妒我的美貌。”

  “骂你你就听着,别说话,一说话显得你的脸更圆了。”

  ……

  我在照镜子。

  “你可别照了,看你这刘海剪的,那鬓角像鲶鱼似的。一会你镜子都得去自杀,因为你长得太磕碜!”

  ……

  我在挽裤脚。

  “你说说你,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生那样把校服腿拿裁缝店收一收,这样显得你腿短。不好看!”

  “因为我朴素低调,爱国爱校爱党。”

  “别挣扎了,你就承认你是因为腿粗,怕收完之后穿不进去又有啥了不起的!”

  ……

  我在认真听课。那家伙忽然回头:

  “你怎么那么傻呢?”

  “干啥呀?我又咋的了!!!”

  “没事啊,就是想骂你一句。”

  “有病吧你!”

  “诶,我就有病,你咬我呀!”

  ……

  他就是这么一个跋扈到让人无语的人,自恋,嚣张,又欠揍。但我并不讨厌他,甚至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不赖。更有病的是,我喜欢他这样和我说话,他略带杀马特色彩的“严式”风格总能带给我一种别样的想亲近的感觉。

  后来,我直接叫他自恋狂,他叫我“傻狗”。我问他为什么啊,他说:“因为你傻啊!”

  ……

  玩归玩,闹归闹。我没对他动过什么心思,直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下午第二节课,我简直困得要死,下课铃响之后我就瘫在了课桌上想小小的眯一下。结果这个被我叫做自恋狂的混蛋竟旁若无人的哼唱起了那曲邓丽君的经典。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我忽然就没了睡意,爬起来对他说;“你可别在这毁歌了。人丑就去多读书吧!”

  “那你点歌,我给你唱!随便点!”

  “那你给小爷我唱一首《董小姐》吧!”

  当时他说要给我唱歌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第一下浮出来的就是《董小姐》,因为我一直觉得歌词中透出的那种遗憾美,似历经沧桑却又似恰逢少年。

  认真起来的韩旭严还真的是人模狗样的。不同于原唱宋冬野的沙哑,这个自恋狂的声音给人一种阳光又不失温柔的感觉,弥补了歌词带来的遗憾。而我一直在摆弄自己笔袋的拉链,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等他唱到那句我最喜欢的“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的时候,我忽然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就一眼,直击内心。

  我真的描述不出当时那一瞬间的冲击感,总之就看看一眼之后就再也不敢看了。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对!就是这么狗血,我就是这样喜欢上这个自恋狂了!

  谁叫年少时的喜欢就是这么野蛮,这么毫无章法又不讲道理……

  其实这家伙也没什么好的,和我说话越来越霸道了。

  “诶,傻狗,我饿了!给我点吃的。”

  “活该,谁叫你自己不吃早饭!”

  “赶紧给我整点吃的!”

  “你吃屎去吧!”

  我嘴上是这样说,但从那之后,我的书包里总会备点吃的。

  我问他为什么自己不去超市买,他给了我一个特别奇葩的理由:“你真是一个小傻狗,我一个大老爷们去超市买吃的,太娘炮了,丢人!”

  我也不懂他这套狗屎逻辑。但每次一个一米八三的大小伙子在我面前撒娇他喊饿,我还是忍不住把吃的给他。并且要特别强调:“这是我妈怕我上午饿,给我买的!看你饿的可怜,施舍给你的。”其实我想,他也猜得到我的小心思。

  这样的互动渐渐的就成了一种习惯,每次早自习结束,这家伙就像癞皮狗一样喊饿,我就满脸嫌弃的把自己前一天精心挑选的面包和牛奶扔给他。买的时候我还会特别注意看一下保质期和生产日期。诶,我对自己还没有这么认真过呢。

  这个自恋狂越来越傲娇了,告诉我比起牛奶他更喜欢酸奶,还有,以后不要带蓝莓果酱的面包,因为他觉得蓝莓长得像羊屎,他有心理障碍。

  “诶,不对啊!你和我说这些干嘛?这真不是我专门给你买的,这是我妈怕我饿给我买的啊啊啊啊!”

  “那你下次告诉你妈按我的口味买!”

  ……

  “还有,告!诉!你!妈!面包可以适当换成萨其马蛋挞之类的!”他还特地重音强调:“告诉你妈”这四个字。

  ……

  有时我会想,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这种带早餐的事情不应该是男生为女生做的吗?但是转念一想,我是那种走寻常路的人吗?我甘之如饴并且乐此不疲。

  都说我们这是一个特别相信缘分的年纪,好像是的!就像当时QQ空间有一条高中生之间很流行的小游戏,说把生日相加,数字相同就做一周的情侣。我当时特别想去问他的生日,但是又特别不好意思。后来我找到了班长,刚开学的时候都是他帮老师把学生基本资料输入到电脑里的,我想,他的u盘里应该有全班同学的资料。班长人真好,还说会替我保密。

  我们是同年出生,韩旭严的生日是8月27号,我的是10月25号。真巧。

  我还有很努力地去发现我们身上的其他的共同点,比如说我爱黑色,而他穿在校服里面的τ恤也总是黑色的。我喜欢吃茄子,而他在食堂打饭好像也总是会打一些茄子。我们都同样不喜欢学英语,还同样对数学很感兴趣,经常会在一起讨论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当时,我真的是很傻很天真的把这些都当做我们两人之间一种奇妙的缘分,所以才会越来越喜欢他。后来我发现,只要你想,你能从随便一个人身上找到与自己或多或少的共同点。可在那个十六七岁的我并不懂。

  说起来也是觉得自己挺傻的,我还为他在书包里备过创可贴。因为他喜欢打篮球,我怕他万一哪天摔倒没有创可贴。可是我等了那么久,他为什么总是不受伤呢?自恋狂,你好歹摔一下啊!

  终于,某个体育课下课,他被两个男生搀着回来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打篮球伤到脚了。

  我条件反射的接了一句:“我有创可贴!”

  他被我气笑了,骂了我一句“你还真是个小傻狗!”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从鼓鼓的校服裤兜里拿出一盒蒂兰圣雪。对我说说:“给你,小傻狗,刚才我脚扭了,特地让别人帮我去买的。感动死了吧!诶诶诶,别弄这幅表情啊。丑死了!”然而,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到底是什么表情。

  我好开心,因为他知道,我最最喜欢吴亦凡,也知道所有的冰淇淋中我也只吃他代言过的蒂兰圣雪。

  自恋狂,你不知道,你每次说我傻,说我丑蠢我都不会真的生气的。你反而能给我一种小小的幸福感。

  那段时间,睁眼是他,闭眼是他,心里好像被他充满了一样。这个家伙的异性缘缘还真的不错。班级里的许多女生都找他打闹,起初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当成一种优点,就当是他很受欢迎我很有眼光吧!但后来,我就渐渐觉得失望了……

  女孩子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认不清现实,把自己代入成某人的例外。我也是。但后来我发现虽然他会讲好玩的事情给我听,但是,我好像也看他和别人讲过。本来所有的课间休息他不是去打球就是在和我说话,就算和别人说话也总会带上我。现在有更多的女生找他了,他好像被分走了,不全是我一个人的了…

  有时候我在想,我这算什么呀?像电视剧里一个日夜盼望见到皇上的妃子吗?

  有时候韩旭严会告诉我谁对他表白了,哪个班的女生加他微信每天找他聊天。还会把聊天记录给我看。不知道是为了告诉我他很受欢迎还是怎样。我没有吃醋,只是觉得他很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觉得这样对女孩子是一种不尊重。

  我是一个有很强的感情洁癖的人,我不容许我的感情里有任何不纯粹。

  当我攒了好多次失望之后,我思忖了许久。他可能真的有点喜欢我,但是我觉得不够。我要的是不能有一点点的含糊,一点点的将就,我要的是一份完完整整只属于我的那种喜欢。

  高二开始重新排座位,我们俩中间隔了好几排。这家伙开始自己带水杯了,不然以前都是抢我的水杯喝水。我也开始不再给他带早餐,不再老是缠着他唱歌给我听,他和我说话我也只是敷衍的回复。他问我为什么对他忽然这么冷,我说:“就是不想搭理你了。”

  我其实也会忍不住想和他说说话,但是我告诉自己拿得起就一定要放得下。当时很流行一句话:“转身的时候一定很孤独吧,但是你不知道你的背影有多好看!”我当时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渐渐我把头发留长了,我还去学游泳锻炼身体,我也不用每天在朋友圈多愁善感的鬼哭狼嚎只为了等他一句“你怎么了?”,我更不会再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而且,好像我把自己变得更踏实沉稳了,我有了自己想去的大学,想学的专业,和闪闪发亮的梦想。

  这一年,我都在慢慢放下。日子不算有趣,但还算充实。

  高三老师重新调座位了,造化弄人,这次我成为了他的前桌。

  也就是在高三这个关头,韩旭严和我表白,说想和我在一起。

  我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就有种报仇了的感觉。但是我没有答应,并且告诉他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出他喜欢我的那个晚上,我放松了很多。就像是从前喜欢很久的东西,慢慢发现没那么想要了但是又有点不甘心,但往往这种东西得到了也就不想要了。因为放不下的并不是那件东西,而是自己的一份执念。

  偶尔看到街边的同龄情侣手牵手互相喂冰淇淋也会羡慕,只是我渐渐发现我想到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我以后也要和我男朋友这样”,我值得一个一心一意的人。

  我记得韩旭严说像这样连短裙都没穿过的人保守的可怕,我现在少女心超级泛滥,逛街看见漂亮的裙子会买下来,但是我还是不好意思穿上街,我想以后只穿给自己男朋友看就好了。我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去电影院看吴亦凡的电影首映,单曲循环吴亦凡的新歌,虽然还是会想起你特地去给我买的那个“蒂兰圣雪”,但心里已经没有波澜了,说不定以后我会和我的男朋友炫耀:“有一个喜欢我的男生就算打篮球受伤了也还是会去给我买冰淇淋。”

  有必要提一下我的摘抄本,少女情怀总是诗嘛,看见一些句子难免变得感性起来,我想把这些感动的瞬间记录下来。觉得这些话很能治愈我。里面有电影里的经典台词,有微博上文艺的段子,有小说里煽情的话,还有特别难懂的外国诗歌,或者有的仅仅是看着顺眼就顺手抄下了,这个摘抄本寄托着我好多的少女情怀。

  陪我朋友去操场看它喜欢的男生打球的时候,心里还蛮空落落的,因为我不知道看谁,但我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高考最后一科结束铃响的时候,我听见了满走廊的欢呼声,我扯了扯嘴笑,笑了一下。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反而觉得心里慌慌的空空的。

  考完试回家我一直都在玩手机,放肆的打游戏,放肆的一口气追十几集电视剧,自己出去旅行,去当了一个月的志愿者,学习了吉他。看起来蛮充实,但也总觉得自己的青春缺了一块。

  我在想,为什么我的青春不像电影里那样充满着浪漫与惊奇呢?为什么我的青春看似如此平淡呢?为什么我的高中没有余淮呢?

  但仔细想来,原来安安静静才是大多数人的青春……

  去大学报到的前一天晚上,我心血来潮的重温《匆匆那年》。很奇怪,第一次看的时候心里更多的是向往而忽略了遗憾,现在长大了再看它的时候才来得及为遗憾流泪。看影评说方茴是陈寻见一个爱一个里最爱的那个,而方茴最后在塞纳河畔莞尔一笑的回眸便是释怀。

  我觉得韩旭严就像陈寻一样,像许许多多莽撞的少年一样,但所幸我并不像方茴。

  大学宿舍的小姐妹初次见面,第一天晚上一定是要聊情史的。宿舍里的姐妹都很漂亮,感情经历都是一箩筐。我很耐心的听着他们每个人的讲述,倾听欲远远大于表达欲。

  最后轮到我了,我说我没谈过。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他们竟然说羡慕我。说她们很多时候都是后悔的,而我的青春虽然缺了点调味料,但一直在进步,一直在把自己变好,而不是让一个男生消耗我和不确定的未来。

  我们宿舍的小姐妹出了感情问题第一时间都是来找我,说正因为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我可能看得比她们要通透一点。

  每当她们失恋了和我哭诉“再也不相信爱情”的时候,我都会说:“要相信啊!因为你值得!”

  要相信啊!因为你值得!

  在大学里我也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爱情,谈了几天就分手,睡过就分手,异地恋分手,谈了好几年最后分手,好像身边的人一直都在分手。好像圆满的结局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我渐渐接受了安安静静的青春,也不再感到遗憾。并且一直相信着也期待着世界上那个唯一契合的灵魂…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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