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开车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景脂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她该带的东西都带了。
“走吧。”
她点了点头,慢慢的跟上了他。
陆知舟不像顾行朝那样没有绅士分度,注意到景脂要迈快一点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把脚步慢下来,等着她一起走。
房间是顶楼,陆知舟就在隔壁的隔壁,把房卡给她以后就立马溜了,只留下一句“顾爷就给你好好照顾了”就消失不见了。
景脂:“……”
她拿着房卡,有些扭捏,最后还是横了横心放上去打开了门,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皱了皱鼻子,不太喜欢这味道。
顾行朝就瘫在大软床上,醉酒的少年没清醒时的锐利,反而多了一丝人情味。
景脂走过去,小腹已经在隐隐作痛了,但她忍着没去在意,房间的温度开的有些低,顾行朝又呈大字摆在床上,那些少年没那么细腻,把他放这儿就赶紧溜了,连一条被子也没说给他盖盖。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他的鞋子脱掉,然后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洗脸巾,进去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酒店里放了毛巾的,她只惊讶了一秒就恢复了表情,把洗脸巾放在一边,拿起毛巾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
有现成的毛巾,她就不用浪费洗脸巾了,刚好她待会也需要梳洗一下自己。
她给他擦了擦脸,熟睡的少年看起来很无害,她的手轻轻的扫过他的眼,他的眉,眼含柔色,心却没有涟漪。
很快,她就从他身边站了起来,给他盖好了被子,房间里只有顾行朝躺着的那一张床,她也不太好意思和他睡在一起,找了一个沙发就躺了下去,她没有关旁边的那一盏小灯,太暗的环境她会失眠。
他就躺在距离她只有几米的距离,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他的脸,顾行朝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景脂想,他的酒品已经不错,至少没有大喊大叫的,她还真怕他会耍酒疯跑出去,到时候她都不一定拉的住他。
她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身体上的疲惫很快就袭来,她闭上眼睛,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她七点多就醒了,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到了那个点她就自然的没有了睡意,当她坐起来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了同样坐在床上的顾行朝,她被他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倒还挺好玩的。
“你怎么起来了啊?”因为刚醒,她的声音带着沙沙的嗓音,听起来就好像在刻意撒娇一样。
早起的男人有股子燥热,听了她的声音,顾行朝几乎下意识的起了反应,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丢脸的事时,他的脸瞬间就黑了,拧着眉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小姑娘老实的回答,“陆学长叫我来的。”
她口中的陆学长此时正在呼呼大睡,全然不知道接下来他会面临什么。
顾行朝醒过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衣服还在,那说明他昨晚没做什么荒唐的事,再一看,沙发上还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依稀能感觉到那像个小孩子,顾行朝还以为自己畜生了,连个小孩儿都不放过,都想把陆知舟拉过来痛打一遍,看到那个身影坐起来的时候,是景脂的脸,他竟然奇怪的松了一口气,而且小姑娘看起来还有些高兴?
“他让你来你就来啊?”顾行朝没好气的说道,站起来随手抓起自己的外套,走到她身边,“起来,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可是,他说你喝醉了嘛。”
她软下来的声音带着小小的讨好,没有刻意的改变嗓音,倒像是习惯性的撒娇一般。
顾行朝看了她一会儿,心里好像好像有什么碎裂了一般,破开了一条小口子,但他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嗯,走吧。”
这下景脂没说话了,乖乖的从沙发上下来,换好自己的鞋子,拿好包包,走到顾行朝身后的一步,“我好了,走吧。”
顾行朝把目光从手机上离开,上下扫了她一眼就大步跨了出去。
等景脂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一片安静,就连她昨天放在原位的纸条都没有人动过,手机的消息也没有回,她猜,可能是夏婉灵太忙了。
夏婉灵是真的很忙,昨天晚上好不容易练完了最后一场,却临时被教她的导师给喊住了,说要跟她讲些事情,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导师就让她先跟自己凑合一晚,明天早上还要去其他市参加比赛。
夏婉灵想了想,也没拒绝,刚想发消息告诉景脂的时候,拿出手机才发现关机了,无奈又找导师借了充电器,充电的这个间隙她去洗了个澡,一回来倒头就睡着了,困得不行,等第二天早上她又匆忙的去赶车了,连景脂发的消息都没看清楚,直接一句语音发了过去,“脂脂啊,我明天后天可能都不在寝室了,要去渝市参加一场比赛,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给周涵亦打个电话哈。”
说完就连忙挂了,开始补妆。
景脂收到消息后,回了一句,“好的夏姐姐,我知道了。”回完后,她放下了手机,并没有给周涵亦发消息,而是拿出自己的画板,在上面放了一张画纸,拿出铅笔开始在上面作画。
上次姜甜问她是不是会画素描,她轻轻摇头,说不太擅长,其实她是骗她的,她的素描也画的很好,只是她很少画。
景脂画画不需要模特,因为她所画的人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一眉一眼她最是熟悉。
纸上呈现的是一个少年,少年的五官硬朗,身上穿着黑色的球服,模样有些张狂,景脂对他的脸刻画的很仔细,他的眼睛稍微有些锐利,狭长的眼尾宛如勾人的狐狸眼一样,他的鼻梁间还有一个小小的痣,他就站在那里,双手插兜,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凶,像个不好惹的校霸。
景脂想着,手里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最后,一个站在篮球架下的青春少年被她画了出来。
画完后,她小心的取了下来,纸上的少年也因为她的动作而动着,唯独那张脸,景脂看一次,眼睛就会红一次。
她小心的把画拿着,近距离看着纸上的人,小声的喊着,眼眶却红了,“阿彻。”
她的声音细小如绵,却有种要把他刻入骨子里的执着。
刚刚送完景脂的顾行朝没有回酒店,把车开到一个江边就停了下来,等陆知舟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去敲那边房间的门,敲了几分钟也没见一个人出来,他“啧”了一声,心想这顾爷的体力真不是盖的,都快中午了还没起来。
吐槽归吐槽,吐槽完了他还准备回去继续睡会,结果前脚刚跨进门,下一秒就听到了那边的开门声,他好奇的一回头,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差点把他的瞌睡给吓没了。
顾爷的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连清洁工都不放过!!
他气势汹汹的走过去,一脸凶相的看着清洁工阿姨,“你怎么从这房间出来了?”
保洁阿姨知道这些都是公子爷,连他们老板看见他们都要卑躬屈膝的,她更是不敢说重话了,腰肢也放低了,“这里面的少爷退房了,我是来打扫的。”
“退房了?”陆知舟一脸惊讶,声音拔高,吓得前面的保洁阿姨还以为他是生气了,连忙说道,“是的是的,他今天早上就退房了。”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可能吓到别人了,陆知舟挠了挠头,一脸疑惑的问,“顾爷什么时候起来那么早了?”
难道是美色不够误他吗?
顾爷?
听到他无意间说出来的这两个字,保洁阿姨也一脸诧异,看着陆知舟的背影也有些飘飘然了,那个在财经报纸上随处可见的身影,竟然会入住他们的酒店,而且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会是他的兄弟?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晚上回去可以买个彩票试试手气了。
她这样想道,随后就拿着自己打扫的工具走了。
陆知舟一回房间就把那些还瘫着睡的人一个一个踹醒了,这些人被迫醒来的时候还一脸懵,“陆哥……”
“赶紧给我起来。”陆知舟没好气的看着他们,“顾爷都走了,你们还睡得挺香?”
“没有啊陆哥,我们睡得不怎么香。”沙发太短了,而且太小,都不够翻身的,硬件条件都不好,怎么可能会睡得好?
一个诚实的兄弟这样想道,看着陆知舟越来越黑的脸,他立马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是了陆哥,我们不该睡得那么香,您批评吧。”
其余人看他认错认得如此流利,不禁对他露出了“还得是你”的眼神。
某男人还一脸骄傲的扬眉,那是,也不看看他在他女朋友面前认过多少次错了,就这一次?哼哼,简直就是小事情。
看着这群不省心的家伙,陆知舟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在他们头上开了个爆栗,“笑个屁,你们都他妈给老子闭嘴,不对,闭脸,再敢笑一下,小心老子把你们脸都打歪!”
几个人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生怕他的手下一刻不是在他们面前挥,而是在他们的脸上扬了。
看他们还算乖觉的脸,陆知舟心里的郁气少了一点,但还有一半,“你们说,待会顾爷来了怎么说?”
反正他是没招了,昨天他睡得那么死,应该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吧?
陆知舟的这个想法还没持续多久,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还是那个“顾爷”的专属铃声,吓得他寒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想把手里拿出来丢了,但打电话的那个人是顾行朝,他又不太敢丢电话了。
只好接了起来,语气带着讨好的谄媚,“喂,顾爷……”
听着他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语气,众人在心里鄙视,面上却是一脸严肃:陆哥666。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陆知舟谄媚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了,最后听到他说了一句,“那顾爷你打算怎么做?”
顾行朝靠着车门,一只手点着烟,看向江边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厌世,指骨上带着殷红的颜色,是他刚刚撞击石墙留下的,烟蒂燃到了尽头,他淡淡道,“既然这样,不如让她看看。”
看看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不是非她不可?
天边的阳光逐渐升起,朝霞的光芒温柔致极,街上所有人的行动好像都被放慢了一样,一帧一幕都在眼前漫过,虚无的不像真实存在的。
顾行朝站在岸堤上,背靠行人,面前是一片汪洋,一眼看不到尽头,海面十分平静,海风从东南吹来,江面上泛起了斑驳涟漪,一圈又一圈,好像在敲击着他的思绪。
他还记得,当年她离开的那一天,好像就是这样的天气,阳光明媚,微风不燥,他一抬头,还能看见天空中那一架小成缩影的飞机,那一刻,他心坠冰窟。
她走了,是真的走了。
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呢!顾行朝恨恨的想道,手里的烟蒂被他碾碎,踩入地里,里面的烟丝被他的皮鞋踩得和地上的土混在了一起,可见他是多么的生气。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启动汽车脚踩油门,直奔京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