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他也曾这样亲吻你吗
郭晓天的生日在高考后的第三天。
与室友匆匆道别后,我一个人打车将宿舍能搬走的东西全都搬回到了家里,就迫不及待奔赴他的生日聚会。
自母亲去世后,也许是父亲想弥补我心中某些空缺,可经济条件又不允许他铺张浪费,所以我每周的零用钱,比起之前,多出来了10块钱。
可我从没想过要用这10块钱干些什么别的东西,例如每周去大吃一顿让自己垂涎三尺的麻辣烫,亦或是买一堆零食堆在床上。相反,自小生活条件不怎么优越的我,就只知道这些钱全都偷偷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在郭晓天生日的这天,我跑遍满了大街花了90块钱,给郭晓天买了一个皮带。花了50块钱,给郭晓天买了一个大蛋糕。
至今回想,我都深觉自己为郭晓天倾尽所有。我拮据了14个周省出来的140块钱,全都花给了郭晓天。
因为爱一个人,就总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所以我不能苟同某些说法,就像说一个男人在穷的时候愿意给你花钱并不能说明他是真的爱你,因为我想不出来他除了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内心,还会有什么。
郭晓天定的吃饭时间是下午六点,我到的时候,包间已是人声鼎沸,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环顾了好几圈后,才发现里面坐着的人,除了魏小超外,其余没有一个我认识的。
郭晓天拉我入座,桌上的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调侃,向我发起了如猛虎般的攻击。
“早都听说郭晓天在虢中有一个女朋友,今天终于见到了啊!”
“郭晓天把你护的可真严实,生怕我们抢了似的…”
“整整三年,他都对我们班的女生爱答不理,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孩的心…”
“那可不是…啧啧啧…”
“……”
我坐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做答,觉得气氛尴尬至极,就只能笑笑不说话。郭晓天紧紧攥着我的手,像是在捏着一张人民币,我的手被捏的有点泛青,但这样却让我很安心。
直到桌上的人已经开始交杯换盏,而我却坐在那里还是久久不能自已。那一刻,我突然有点讨厌自己的慢热性格。
酒过三巡,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突然起身举起酒杯向我示意,”来来来,嫂子,今日终得一见,我先敬你一杯!”
我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声音倒是好听,不过长的就跟二次函数一样抽象,简直白瞎了这副好嗓音。
以前是跟史沁在一起喝过酒,但自己实在不胜酒力,那次两杯就倒,所以现在跟前被递上来的酒杯,我有点犯难。
“干嘛呢?”郭晓天见状起身,想要一把推开我跟前的酒杯。
“我靠,我敬嫂子你瞎掺和什么劲?”那个男生看起来有点不乐意。
“滚一边去!”
因为上次在网吧见识过郭晓天和其他男性朋友的交流方式,所以这次我知道他并未真的生气,自己也就没当回事。
郭晓天起身接过来那男生手中的酒杯一饮而下,而后入座。
还是继续握着我的手。
后来,饭桌上所有的人都亦趋亦步开始举着酒杯向我敬酒,但都被郭晓天一一挡了下来。几杯酒下肚,郭晓天的脸开始微微泛红,看向我的眼神也飘渺了许多。
后来又去了ktv,是我第二次去那种地方。
上次没能在KTV唱歌已经遗憾至此,这次本就跃跃欲试,谁成想刚跨进门,魏小超偷偷拆开我带的蛋糕,随手抓起了一大把奶油就往我脸上糊了一大把。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眼睛被蛋糕堵的严严实实,我睁不开眼,什么都看不见。
“我靠,你完了!”郭晓天大喊一声,随即撒开我的手去追魏小超,留我一人在原地无所适从。
摸不着方向,我只能乖乖呆在原地,用双手使劲扒拉着脸上那一大块一大块蛋糕外,还不忘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蛋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直到听到魏小超的一声惨叫后,我才被郭晓天拉入了盥洗室。眼睛还是睁不开,他带我去水池旁边轻轻将我的脸擦洗干净后,我才试着慢慢睁眼,片刻之后,郭晓天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再一次温柔地冲进了我的眼眸。
“走吧。”
我朝他笑笑,先他前面转过身想出门而去。
他却一把拉我入怀,将我靠在了微微开着的门的后面。“哐当”一声,门被轻轻关上,他伸长手臂环到我腰身后面,随即就听到了门被反锁的声音。
然后他左手揽着我的腰,右手抚摸着我的头发、继而滑到脖颈后面,低下头闭着眼,将他炙热的双唇再一次覆上了我冰凉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魏小超催着点歌的声音、和盥洗室门被砸的“哐哐”响的声音就在外面响个不停,郭晓天才善罢甘休似的挪开身体,我被死死固定着的身体终于也有了一点可以动弹的余地。
“他也曾这样亲吻你吗?”郭晓天慢慢停下动作,用一种费解的目光盯着我,将他淡淡的酒气弥漫在我的耳际,而后轻轻发问。
我被他整的晕头转向,正陶醉在刚才炙热的拥吻之中,却被他口中突如其来的“他”问的不明所以。
“嗯?”我反问。
“没什么,走吧。”
然后开门,出了盥洗室,进了KTV。
有的时候其实在想,我当时如果对这件事情打破砂锅,或许我与郭晓天之间,就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那晚,终于听到了从郭晓天嘴里亲口唱出来的《最心疼的人只有你》。歌声如翠鸟弹水宛转悠扬,旋律如山脉般绵延平缓,嗓音如其上的叠嶂般宏厚。
他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松开,尽管我不止一次告诉他用力太大、捏疼了我。
那晚是第一次在ktv中通宵,我很庆幸又送给了郭晓天一个“第一次”。可谁知他最在意的“第一次”,我却始终不得要领,不肯奉上。
原以为高考后我就可以和郭晓天真的天长地久,毕竟我们两个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郭晓天是值得我相伴一生并且相濡以沫的那个人。
但发现他不主动联系我、消息也不会秒回时,竟是从魏姗姗口中得知郭晓天去了市里一家火锅店打工的时候。
我与他之间,什么时候竟要魏姗姗来帮忙传达彼此讯息,我不得而知。
但我依旧喜欢自欺欺人若无其事的给他打电话,仍然会说些很多事情,例如我刚刚吃了什么,刚才看了什么新闻,看了什么电视之类的。
话题依旧,我却始终不敢问他去市里火锅店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俩的角色,仿佛从他生日那天过后就开始发生了巨大转换。我给他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发短信越来越勤,可他却总说自己在火锅店太忙,忙到没时间回我一个电话、一个短信。
我不禁想起高考前清哥的告诫:早恋的不要分手,分手的不要见面。或许郭晓天仅仅是怕影响我高考,才会在我的”逼迫”下勉为其难的跟我在一起。
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像考后综合症一样将我紧紧包裹。我想找点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分散注意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心思去做与郭晓天没有关系的任何一件事情。自己又变得不会整理自己的心情,又开始自卑起来,又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郭晓天都不肯回我一个短信和电话。于是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踏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
本以为他见到我会满心欢喜,好歹我煞费苦心变戏法似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虚与委蛇也罢,至少也应该迎合一下我这般风尘仆仆。
可见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憔悴至极,甚至脸上写满了疲倦,对我更是爱答不理。
我说要去吃东西,他说他要去睡觉,我说要和他一起逛街,他却要我跟他一起去泡网吧。到了最后,他竟有点不耐烦回应我的每句问话,也是在那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与高考前判若两人的郭晓天。
在大街上来回穿梭了好几个来回后,我终于甩了一个背影给他,头也不回的上了公交车。
他没有追上来,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我隔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就不自觉的开始滑落。一大早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来市里就为了找郭晓天吵一架的么?我有点后悔,明明可以告诉他我是因为想他才不辞辛苦来找他的,可后来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呢。
正午的阳光透过公交车窗户直直射进来打在我的脑袋上,我有点昏昏欲睡。于是我迎着阳光闭着眼睛,可无论怎样调节姿势,都发现自己没有静下心来感受阳光的心思。突然觉得自己像得了一场大病,只要一想到郭晓天就会觉得心力交瘁,好想就这样久睡不醒,公交车永远没有终点地开下去。
后来是宙长发来的短信叫醒了我,“在哪?”
“去了一趟市里,现在在回区里的车上。”
“要不要来零距离,估一下分。”
或许这才是我该做的事情,评估分数然后填志愿,这件事显然比与郭晓天生气重要的多。
零距离人不太多,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样子都是高三学生在估分。
看到宙长时我尽力除掉疲倦朝他挤出了一个笑容,待坐在电脑跟前登上QQ时,竟破天荒的看到了郭晓天发来的信息。
“在哪?”
很简短的两个字。
我想了很久自己要该怎么回应他,是不是该责问他、或者依旧做一个听话的女朋友,乖乖回答他的问题,对话框里的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不过后来还是只发过去了三个字:“零距离。”
“你不是不来上网吗?”
果然,他在生气。
于是我又在脑中进行了一场思想斗争,可左脑和右脑久久分不出胜负,我就又回过去了简单的几个字。
“来估分。”
“你和谁?”
“我的同桌。”
“那你忙吧,我先下了。”
他的QQ头像,在他说完这句话时就瞬间变灰,直到现在,我都以为那时的QQ有定时发送功能。
对话窗口是我一串刚刚敲出来但没有发出去的几个字,“我不忙的”,我盯着他的灰色头像呆看了几秒,摇了摇头,删掉了那句话。
与郭晓天之间,怎么突然这样了。他在我跟前好像是第一次这样生气、这样不可理喻,可笑的是,我竟还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也是过了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郭晓天那时的状态,应该可以用“不爱了”三个字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