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正
期中考试很快到来,吴寒终于可以有理由全身心投入题海,暂时忘记心里的不愉快。
成绩很快被公布在校园公式栏上。
她第三!
不是最好的成绩,但起码没下降,这段时间分心别的事情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已经很难得了。吴寒很知足。
和林煜寒一个班上,突然成了她的负担。她不仅要避开和他一起出现的情况,要承受来自别人嘴里的猜疑,说他们六人组又闹不和了!此外,沈蔓丽隔三差五来见四班找林煜寒聊天也很让她头疼。
她总是聊着聊着刻意搬出吴寒来吸引视线,让她在大家面前难堪。有时跟林煜寒聊天还刻意喊吴寒一声,假装大方地要拉她一起。这时候吴寒已经回到了以前的冷面冰霜的样子,一概不理,充耳不闻。尽管林煜寒第六,沈蔓丽文科第二,两人都可说是一中的佼佼者,吴寒心里自动把他们归到不良一类人里面去。
更可气……不,吴寒那时心里难过着,但已经释然了!沈蔓丽对林煜寒动手动脚,捏他的脸,抓他头发时,开玩笑恶作剧时,吴寒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了。
晚上回家,杨非跟了他们半路。期中考结束,他又能潇洒几天,自然要找老友来闲扯几句。
杨非对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有所耳闻,只是忙于复习无法抽身,加之听上次十字街有人打架的事跟林煜寒有关,他避之不及,所以不敢轻易出现。
第一次听到这消息时杨非也不敢相信,接连问好几次透露这消息那人确定了之后他简直惊呆了!他真不敢相信,老老实实的林煜寒居然跟社会人有联系,而且看样子后台还很强硬,造谣他敢堵他的人都被他的人给狠狠收拾了。这样的林煜寒,杨非今后还怎敢挑衅招惹,万一他一生气认真起来,找一群人堵他,他不得哭晕在人群里?
而吴寒和沈蔓丽林煜寒之间的事,他就在隔壁自然清楚得很,有时他还亲自扒门缝去看呢!
他知道吴寒心里很在意林煜寒,现在他突然变了心思,她一定难过的很,所以杨非很识相地避开了这个雷区。找话题时也都是围绕着大秦,还有这次的考题上。
吴寒眼里,杨非一直都是把玩笑开得过火,调皮捣蛋恶作剧不怕后果的,如今他突然稳重起来,一本正经谈论起考试错题来,吴寒难免好奇要夸他几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杨非正跟周至哭诉自己错那一题纯属不细心可惜之类,突然间沉默了一路的吴寒夸奖自己,激动得围着她打转。
“吴家大小姐终于开金口了,不容易啊!”
“滚,没个正经!”
“对对,我就不是正经人,活得那么正经多累,大秦都说羡慕我活得潇洒不在乎他人眼光呢!”
“是啊!大秦最近还问你练不练太极了?还找你切磋不?”
“我不怕,来呀!切磋就切磋呗!我现在新学了一招,叫三十六计里的走为上策!他老胳膊老腿的,我还怕他?”
“我以为你学的凌波微步呢!哈哈哈……”
吴寒终于笑了,久违的笑容,清脆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周至杨非也一齐跟着笑。
“考完试了,放松放松,周末打球?”
“嗯!”
吴寒点点头。
这天晚上,吴寒心情很好,回到家竟然主动让张秀芝做碗鸡蛋汤。
吴显瑞和张秀芝见吴寒一连几天回到家都拉长个脸,进屋就别门,就知道闺女遇到麻烦心情不好,不敢轻易打扰。想给她做点吃的,她总不饿!想跟她谈谈心安慰安慰吧!她却总拒绝,门还死死关着。问周至,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两口为这事担心好几天,白天忙生意的时候都会顺嘴跟别人提起。
好在今天,她总算是开了笑颜,老吴两口子也算是宽了心。
就在事情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林煜寒的身份重新被隐藏好,流言逐渐平静下来时,一件大事发生了。
两人才撇清关系,夜里吴寒不知偷偷哭了多少次,才把他从心里剥离出去,让各自安心重回各自的轨道上。可是当刘福突然闯进四班,林煜寒惊惶中被带走的那一幕发生时,她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为他揪了起来。
可能到现在为止,知道他所有的,还是只有她吧!只有她隐约猜出,刘福此时气哄哄地找上他,打破他们父子间的约定是为了什么!
到底怎么了?是有谁故意在他们父子之间挑拨离间,让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关系失衡?沈蔓丽散布谣言不就是为了接近林煜寒,现在她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反过来背叛?她不怕这样会让林煜寒对她死心?还是说,造成这样结果的不是她?
到底是谁?他性子软弱,挨打都不会还手,他只是生在了一个错的家庭,为什么要背负起他不应该背负的东西?父债子偿,谁规定的?为什么要报复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吴寒承认,直到现在她心里还是在为他担心,他们已经不再是朋友了,她还对他挂念着!
刘福的出现,无疑让之前的流言更加凶猛,他的出现,等于是变相承认了林煜寒跟他有关,或者林煜寒就是他的儿子!
刘福的为人,虽然有钱,却霸道野蛮,臭名昭著。虽然曾听了别人的建议为镇子修了路,为学校修了图书馆,可是被他欺骗欺压过的人可不吃这套,因为他们曾经的血汗钱至今还未回来。
林煜寒如今正式进入大家视线,真不知他以后要走怎样的路,是和刘锦洋一样,黑吃黑,跟社会人拉帮结派,还是像个傻子一样孤立无援,任人欺负,为父亲“还债”?
吴寒已经想到了可能的结果,心就更难受了。
下课,她第一时间找上了周至,问怎么回事?听吴寒的语气,周至笑了,回答道:“放心,你知道我的为人,那天以后我没有提有关他的一个字!大人之间的事要由大人去解决,你常说的!”
不过,这次,周至真的误会了!吴寒是想问到底刘福被谁惹怒了,或者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来找林煜寒麻烦?周至乍一听她的口气以为他怀疑自己泄密。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你耳朵灵,有没有听说刘福的事,是不是有人去他那里说了什么闲话?”
周至一愣,然后才摇头道:“学校里没人说刘福的事,他的行踪一向隐秘!估计是坏事做多怕遭报应!”
回到自己座位上,吴寒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那是别人的家事,你知道能怎么样,你有能力管?你够资格?
刘福明显是喝了点酒,带着林煜寒直接去了鼎业。这是林煜寒第一次正大光明暴露在众人眼中,迈进自己家的产业,鼎业服务瞪着眼睛仔细辨认刘福二儿子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导致下次认不出二少爷的脸招致麻烦。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以前刘锦洋刚回鼎业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员工因为认不出他被羞辱辞退。
从小跟随离异的母亲,在缺少玩伴缺少别人关爱环境下的长大的林煜寒性格孤僻,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即便是刘锦洋还没进监狱的时候,他们一起玩去的也是普通KTV,一进鼎业,面对这么多人围观,林煜寒的眉头不由地就皱了起来。
一路过,所有人见了刘福都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毕恭毕敬地喊着一声声的“老板”,见到林煜寒也是很礼貌的微笑。
二人一路没说话,径直进了一间包房,里面有备好的红酒,啤酒,还有点心水果。
进了包房,刘福关上门,拿起一瓶红酒熟练开盖,在沙发上坐下。
他咕嘟咕嘟自己灌了几口,把粗人对红酒的错误品味体现得淋漓尽致,然后满足地打了个嗝,对林煜寒说:“自己开,喝!”
林煜寒皱着眉头,没有按他说的做,而是呆呆站在原地。
刘福半天大口喝闷酒,边喝边走神,估计也在想事情。许久他才开口:“那天晚上挑唆人家打架,你是故意的吧!你不过是想做点什么违抗我,让我生气是不是!从你给我发消息说保持我们之间距离那会儿开始,你就有自己想法了是吧!外面到底什么风言风语让你变成了这样,咱们父子间不是一直相处得挺好的吗?”
见林煜寒不说话,刘福继续道:“做我的儿子,就让你这么丢脸吗?”
这句话让林煜寒心猛地一跳,他没想到刘福这么直白,他吓得不敢说话。
刘福还以为他一时糊涂,如今到他面前方才想起他的好来,顿时怒气消了大半。
他继续道:“锦洋没个三年五载出不来,我忙不过来,今后,你边上学边试着照料鼎业的生意,只管财务,一点不累,很轻省,还没你玩猫用的时间多!别的你不用管,也不用问,想问我也不拦着,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的。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边学边练习接手鼎业,一点不成问题!”
哪知,他才刚说完,就遭到了林煜寒的拒绝:“不行!别的我可以答应你,唯独这点我不能答应,我要考大学,我不学会计金融,我想学土木建筑或者计算机!”
“那你毕业回来接手鼎业!”
“不行,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刘福顿时大怒,扔掉手中酒瓶。
“你TM就是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你TM还是跟你妈那贱货一样,结了婚还是TM的嫌弃我是不是?我没文化,我是个粗人,我名声不好,那又怎么样?你们这些有文化文凭高的人,出来之后还不是为我打工?”
刘福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如雷,又拿起两瓶酒狠狠砸在地上。
看着残渣溅落一地,林煜寒惊得不轻,有一瞬间他想躲到角落里蜷缩,就像喝醉时被他打一样。
可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选择站在原地。
心中有太多失望,还有那些疑问,他要勇敢一点,他不能就这样退缩。
想了很久,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以便接受可能出现的结果,林煜寒终于颤抖着问出口:“很多年前,鼓楼市场涨租金,集资翻修,是不是跟你有关?争北桥街地盘时,你不是买凶放火,烧了人家店面?有人要找律师告你,你不是拿人家家人性名要挟,硬逼人家下跪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