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自作孽不可活
由于每到年中,轧钢厂都会组织劳资、教育、技术和安全生产,以及工会、共青团等部门的人员成立工人技术考核委员会,对工人进行技术考核。
周一上班,开完早会,陈秉军把崔冠文叫到一边,先是询问崔冠文的身体情况,然后直言不讳地说怕崔冠文长时间不开车,无法通过年中的考核。
“师叔,我能行,您就给我安排工作任务吧!”
崔冠文是想偷懒的,但是又不想像个打杂的四处跑,便顺势答应恢复正常的工作。
“好!”陈秉军捶了崔冠文的胸脯一下,笑道:“那就上工吧!”
崔冠文咧嘴苦笑,默默地走到了工位上。
工人的工作是重复、枯燥而辛苦的,尤其是车工,还要加上紧张两个字。
像技术工种中流行的一句话: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是电工。
虽然这样的话多是工友之间的调侃,但是在某些程度上也是各个工种工人干活时的真实写照。
其中,紧车工就是指车工干活时的紧张和忙碌,最主要的是要眼疾手快,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
相比之下,电工的工作就要轻松许多,并且工作地点不固定,容易给人闲逛、吊儿郎当的感觉。
而钳工的手工操作多,费体力,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想快也快不起来。
总体来说,每个工种都有其特殊性和优缺点。
如果一定要给车间里的工种排一个最佳顺序的话,那么电工的活一定是最好的,其次是磨工、钳工、铣工、焊工和车工。
开车前,范海杰站到徒弟旁边。
崔冠文按照操作规范的要求戴好帽子和眼镜,然后用毛巾裹住脖颈,将两端塞进衣领里。
接着,他检查了车床的安全防护、保险、电气接地装置和润化系统,以及变速箱、走刀箱、丝杆和光杆的刻数,在确认无误后,才打开了开关。
刚开始,要让车床先空转一会儿,这叫盘车或者试车,是为了检查机床运转和各转动部分是否正常。
崔冠文确认车床一切正常,朝站在旁边的范海杰笑了笑。
范海杰帮着他把轧辊用葫芦吊吊过来,固定在了卡盘上。
崔冠文将车刀安在刀架上,操纵着中拖板,控制着车刀将轧辊一层层地切削成型。
等轧辊成型,范海杰拿卡尺测量完轧辊的数据,并没有说话,而是背着手,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崔冠文心中了然,知道轧辊加工的肯定不错。
否则以范海杰在工作上对徒弟的严格要求,但凡他有一丁点闪失,范海杰就不是背手离开,而是过来让他吃毛栗子了。
用葫芦吊把加工合格的轧辊从车床上吊了下来,完成落件后,崔冠文并没有休息,而是又吊起一根轧辊,固定在了牙盘上。
他之前是干钳工的,又有原身记忆,帮范海杰打下手的时候,就已经在脑子里预演了好多遍操作流程,所以,实操起来非常的轻松、熟练。
而且他前世残疾后,把左手锻炼得和右手一样灵活,现在左右手俱全,干起活来,更是如虎添翼。
随着低频的“嗡嗡”声再次响起,车刀旋转起来,被车刀切割下来的铁屑带着六七百度的高温四处飞溅,一旦崩在脸上,便会留下小米粒大小的暗红。
如果钻进衣服里,那么肚皮上最轻也是一道红色的烫伤,严重的话,还会被割伤。
可是,当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这些干扰和时间一样都会被遗忘。
直到又一根轧辊加工完成,崔冠文抖抖衣领,用抹布拍掉身上早已没有了温度的铁屑。
整个上午,他都没有休息,超额完成了半天的工作任务。
实际上,机修车间的车工要比法兰车间的车工轻松很多。
因为法兰车间是有生产任务的,而机修车间只有工作任务,只需要辅助热轧车间,完成轧辊和备件的加工,保证不耽误热轧车间的正常的生产运行就行。
中午吃完饭,崔冠文将重新誊写的范海杰事迹报告送到了李怀德那里。
“哦?这么快就有事迹了!”
李怀德接过稿子,看了两眼,笑着说道:“崔石头,你这是举贤不避亲啊,第一篇稿子就写你师傅,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书记,我师傅天天在我身边,对我的影响最大,帮助最多,我对他的事也知道的最清楚,而且这些事都是真的,要是谁说闲话,我就找他去。”
崔冠文非常直白地解释着,行为举止完全符合一个刚满十八岁的愣头青的形象。
“行啊,我会看的,但是写的不好,我可是会批评你的,到时候不仅稿子不能发,还要重写,你可不要哭鼻子啊!”
李怀德点了点崔冠文,完全是一副长辈关爱晚辈的模样。
“不会的!”崔冠文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不得不继续装嫩。
“车间的工作任务能完成吧!”
李怀德心里想到上午开会的事,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在周一的例会上,杨宏伟宣布了崔冠文和范海杰又对弯头车刀进行了技术改进,试用的效果非常出色,技术质量科已经完成测评,证明这把车刀加工完的产品效果,光洁度确实能达到6。
当时,李怀德看着杨宏伟得意的表情,恨不得一脚把这个讨厌的家伙踢下去,自己去做主管设备的副厂长,然后拿着测评报告去部里报喜、表功。
“年中的任务已经提前完成了,如果断屑车刀投入生产的话,我们车间下半年的工作任务也能顺利完成。”
崔冠文为了在李怀德心里增加分量,特意提了一嘴自己的功劳。
“哈哈,那我先恭喜你啦!崔石头同志!”
李怀德被逗笑了,桌子上的电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崔冠文站起来告辞,李怀德朝他点了点头,随后接起了电话。
走出李怀德的办公室,崔冠文回手把门关严,见走廊里没人,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自嘲地笑了笑。
......
晚上下班,崔冠文回到南锣鼓巷,在巷子口遇到去打酱油的崔冠武。
在副食店门口等弟弟买完酱油,哥俩一起往家走。
崔冠武舔了一口酱油瓶的瓶嘴,幸灾乐祸地说道:“哥,许大茂病了!”
“下回不许舔瓶嘴,我们还得吃呢!”
崔冠文嫌弃地敲了弟弟的脑袋一下,接着问道:“什么病啊,昨晚开会的时候,看他还挺精神的呢!”
“说是昨晚上用凉水洗头激着了,早上许大茂没上班,他妈给他喂了药,捂了好几层被子发汗,下午我们放学的时候,刘光天他妈在许大茂脑门上扎了一针,放了一小碗血,刘光天说许大茂好了不少,被我削了一顿!”
崔冠武说完感觉嘴有点干,有心再舔一口,又怕挨敲,讪讪地扣上了瓶盖。
“这不是妥妥地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崔冠文抬起车子迈过垂花门,笑着看了一眼中院的水槽。
他听说许大茂病了,还以为只是着凉了呢,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自己作死,迸发了激情之后,竟然用凉水洗头。
家里,崔冠英正和母亲编花绳,桌子旁边放着一束艾蒿。
花绳即是五彩丝,有着五色丝、长命缕等俗称。
五色丝的五色代表五行,源于汉代,汉代信仰五行阴阳之说,五色代表了五方位,彼此相生相克,具有神秘的驱邪迎吉作用。
东汉应劭著《风俗演义》中记载说把五色丝系在臂上可避除兵鬼、不染病瘟。
在《续汉书》、《后汉书》中记载,端午日这天用朱索、五色印做门户装饰,认为可抵防恶气。
原身小时候,每到端午,蔡素芬会把五色丝系在他的脖颈和手足腕上,希望能驱邪避瘟。
原身的这个乳名,也是为了防小鬼勾儿子的魂。
因为石头到处都是,这样就可以让小鬼找不到儿子了。
结果,原身还是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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