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空口白牙和事佬
世事无常,有时也会带来惊喜。
两天后,崴三、杨世昌和另一名叫赵立森的罪犯一起落网,逮捕他们的人竟然是王振家。
当崔冠文送走蔡俊松,暗自发笑的时候,轧钢厂工会的孙主席带着崔冠文的师傅范海杰,以及易忠海、刘海中一起来到了医院。
范海杰在崔冠文醒来的第二天,就来看过他。
这次来,范海杰明显带着情绪,问完崔冠文身体恢复情况,便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看着崔冠文。
工会的孙主席和易忠海、刘海中口口声声说是来看望崔冠文,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让崔冠文以厂子的荣誉和邻里的和睦为重,在许富贵的问题上,退让一步。
“孙主席,您看我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花了不少钱,我们家借了不少饥荒,您能和厂子说说,先给我报销一部分吗?”崔冠文吸了吸鼻子,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结果只打了两个哈欠。
“冠文啊,你这个不属于工伤,没有报销的根据啊!”孙主席左手抹拭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右手戴着手套,不自然地缩在身侧。
“易师傅、刘师傅,要不您们二位帮我想想办法,我爸去包头援建,半年邮一回钱,我妈因为我的事,请了长假,家里一点来钱道都没有,坐吃山空。您看我瘦得都皮包骨了!”崔冠文撩起病号服,向还未荣升一大爷的易忠海和暂时还是三大爷的刘海中,展示着他根根分明的肋巴扇。
崔冠文没有提范海杰,并不是偏袒自己师傅,而是范海杰的父母常年患病在床,是厂子里有名的困难户。
“这个......”易忠海和刘海中对视了一眼,一齐扭过头去,望向窗外的白云。
“老易,老刘,要不你们组织几个工友支个会,第一个月的钱,先让冠文拿着!”孙主席将一根薅下来的胡子,像是甩锅一样扔掉了。
“主席,这事最好是由老刘牵头,我是一车间的,全车间五六百人,大家伙都知道我挣得多些,支会都找我,我跟着大大小小支了七八个会,一个会五块钱,一个月就得三四十块钱,工资刚领到手,就没了一半,真是无能为力啊!”
易忠海愁眉苦脸地摊开手,说完看向旁边的刘海中:“老刘,你和石头都是机修车间的,要不你组织你们车间的人支个会!”
刘海中正在合计怎么推脱呢,没想到易忠海张口就把他卖了,心里这个气啊,但是又不能直接反对支会的提议,那就相当于否定了孙主席的想法。
他咂了咂嘴,眼睛一转,开口说道:“主席,我和冠文是一个车间的不假,但也加了几个会,而且我家里人口多啊,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家里三个半大小子,一顿能吃一盆窝头,论负担可比老易重多了。”
“好家伙,明知道孩子的事都快成易忠海的心病了,刘海中还左一个大小子,右一个大小子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软刀子专往要命的地方捅啊!”崔冠文见三人像是说群口相声似的,左推右挡的,精彩至极,恨不得拍手叫好!
孙主席叹了口气,又开始薅胡子,问题解决不了,话题就无法继续下去,可把小老头愁坏了。
崔冠文倒是有个很不错的点子,那就是捐款,但是却不能说出来。
一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穷,但是自尊心却很强,不会轻易受人恩惠。
二是大家都不富裕,谁家不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真要是有人敢号召大家捐款,那就等着被人刨祖坟吧。
也正因如此,支会这种互助形式的筹款方式,才应运而生。
支会在工厂叫工储会,在地方叫黑签会,是指有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召集平时比较不错的工友或者邻居坐在一起,商量一下每人每月拿出几块钱,由有困难的同志先用这笔筹款,然后再按月往下轮,直到每个人轮上一次,这次支会就算结束了。
这样的做法,既解决了一些人的燃眉之急,又保全了面子,可谓是两全其美。
“范师傅、”孙主席合计了半天,不得不转向范海杰。
崔冠文看见孙主席的举动,连忙开口:“主席,您的主意真不错,只是我现在头疼得厉害,不一定什么时候能上班,要是我上不了班,拿不出支会的钱,那可怎么办!另外我现在的情况,还能不能干车工都说不准,要不您帮我反应一下,把我调到厂部,或者在您手底下给我安排个轻省点的活!”
孙主席开始时还点头,可是后面的话,却让他和易忠海、刘海中一起嘬牙花子。
三人本来是来当和事佬,赚人情的,结果事情没办到,反而被崔冠文一步步套牢了。
“石头,你别急,我回去和厂里领导汇报一下你的情况,无论是医药费还是工作上的安排,都得由领导决定。”连连碰钉子的孙主席终是打消了继续替许富贵说情的念头,说完又安抚了崔冠文两句,便离开了。
出门前,易忠海还想再说两句,可是看见崔冠文那双一眨不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没了底气。
“师傅,您看您家里有什么要开的药,给我列个单子,我让大夫给我多开点!”崔冠文和范海杰走在最后面,小声说道。
“好好养病,师傅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范海杰叹了口气,明显有点舍不得崔冠文这个徒弟:“石头,你真干不了活了?”
崔冠文看着这个老实本分,技术一流的便宜师傅,只能跟着叹气:“不知道啊,大夫说得看情况。”
......
中午,蔡素芬给崔冠文买来了门钉肉饼。
“嚇,真是咬一口能流半盘子汤啊!”崔冠文端着饭盒盖,刚咬一口,感觉到馅汁漫过了嘴角。
“爱吃,过两天妈还给你买!今天去晚了,排队等了好长时间!”蔡素芬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心里比吃了肉饼还高兴。
“您也吃啊,一会儿凉了就不酥了!”崔冠文催促了一句,蔡素芬才动筷子。
吃完肉饼,崔冠文把孙主席和易忠海三人来说情的事告诉了蔡素芬。
蔡素芬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师傅的嘴皮子要是有技术一半厉害就好了,孙拽子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的事得了。”
崔冠文早就习惯了蔡素芬直言不讳的性子,咧嘴一笑:“妈,你有空问问我舅,像许富贵这样的能判几年,再让我舅帮忙弄本刑法书,我好好看看,以后遇到事也不慌。”
“呦呵,我们家石头真是开窍了,还知道、呸呸!”蔡素芬刚奚落儿子两句,发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连忙啐了两口。
“嗯,确实是开窍了,明天您给我带几本书来,我在医院待着也没什么事干!”崔冠文感觉经过几天的相处,已经越来越适应现在的这个身份了。
蔡素芬微微歪着头,盯着崔冠文看了十多秒,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哦!你是想看连环画吧!”
“对,就是想看连环画!!”崔冠文认命地点了点头,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蔡素芬笑着在儿子身上搭了一条被单,待崔冠文睡着了,才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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