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刘简换了好几条小路才绕到刘老太太家里,老太太没受什么皮肉伤,就是这会儿惊吓过度,有点语无伦次。哆哆嗦嗦的跟着刘简离开山脚,与自己的儿子儿媳会合。在老刘和徐兰的安抚下,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四周的温度一直在上升,村里的很多树木都已经在燃烧,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混在人们哭天抢地的叫喊声里,有那么一瞬间,让刘简以为自己又回到三年前的雅楼,那个跟草原蛮子拼命的晚上。
刘简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危机感噌噌噌的窜上脑门,完全是下意识的往边上一闪身,堪堪躲过从天而降的一块发红滚烫的小石块。
“得找个地方躲躲,不然还没等到天亮,大家都要被砸死了。”刘简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想方设法的去找村长商量一下撤退的问题。
从刘简家到村长家,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上全是受伤的村民,个个灰头土脸。刘简一路上也拖拽了不少人,生怕那些刚刚失去亲人的可怜的村民,情绪太过激动,跳进火堆里寻了短见。
当刘简千辛万苦的赶到村长家,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应是两层小楼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小楼的踪影,留下的只有几块巨大的碎石和一地的狼藉,有血迹从废墟里流淌而出,刘简知道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自己能力有限,默默的回到家人身边。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带着爹娘和老太太,赶紧走。所以刘简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沿路又催促村民赶紧离开村子逃难去。
可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小渔村的人们,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只要活着,总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看看这满目疮痍,我们还活着,可是他们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死了就不活了,我们死去的亲人一定不希望我们呆在这里等死!”
刘简简短的话语,充满着活下去的斗志,大家纷纷跟上队伍,寻找下一个栖息之地,一如渔村的先祖。
火山活动渐渐平息,四处流淌的熔岩减缓了扩张的速度,天上仍是铺着厚厚的火山云,目之所及的空气里,全是飘荡着的灰白色火山灰,令人窒息。
离开渔村的必经之路上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有几个村民连夜修建的简易树屋,村民们蒙着脸躲在里面,防止吸入更多的火山灰。
遮天蔽日的云层,影响了人们对时间的判断,只能凭借生物钟,知道现在大概是黎明时分。
这时,树屋外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细听,好像还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守夜的大叔听到动静,钻出树屋查看,哎呀叫了一声,惊醒了更多的人。
六六母女被一圈人围着,模样凄惨。六六全身黑的像是刚从煤矿里出来,唯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眼神里完全看不到害怕的情绪。她的衣服已经被烧坏了,一缕一缕的挂在身上,借着微弱的晨光,可以看见身上的皮肤被烫伤了好几处。而六六的娘亲看上去则是经历了更多的危险,原本乌黑秀丽的长发被烧焦了不少,连个发髻都挽不起来,乱糟糟的散在肩上。身上也有许多处烧烫伤,最严重的在背部,骨头都露出来了。
徐兰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脱下刘简和自己的外袍,给两人裹上。
六六呆呆的望着刘简,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抱着他使劲哭,哭的撕心裂肺。
“没事了没事了,简哥哥在这里陪你,没事了……”刘简轻轻搂着小小的六六,丝毫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六六。
另一边六六的娘亲已经站不住脚,裹着衣服躺到了地上,静静的望了一会儿六六,又看了看刘简,开口说道:“徐大姐,我这样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要是你们能够逃出去……六六就……”
“别乱说,你不会有事的,等逃出去了咱们找大夫给你治!”
徐兰伸手想要去安慰六六娘,但一看到她的手血肉模糊,伸出的手僵硬的转了个方向,轻轻落在六六娘的头发上。
一行人没有再次出发,几个身手矫健的村民在树林里捡了一些烧熟的动物回来,没有水干巴巴的吃着。
树屋里刘简问出了六六母女昨晚的可怖经历。原来,早在火山刚刚喷发的时候,六六娘就牵着牛带着六六往村外赶,只是那头平日里温顺的耕牛被滚烫的山石砸的发了疯,挣脱了缰绳跑走了。母女俩的逃亡的路上也被砸了好几次,六六娘为了保护六六,几番历险受了极重的伤,六六娘深知自己伤重,强趁着精神折回来,把六六交到可信之人手上,也就可以瞑目了。
当天晚上,村民们投票决定暂时不走了,待在小树林里等待救援远比自己漫无目的的乱走强得多。也是,火山喷发这么大动静,柳渠国国主不可能不过问,总要派人过来查看灾情,然后救人赈灾,就地等待的生存率明显高于逃亡。
就这样,小渔村的村民在等待中过了五天,没有人来救援。
第六天的时候,六六的娘亲在夜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六六。
第八天,依然没有等来救灾的人,众人在期望中迎来第九天。
隐隐的不安在人群中扩散,虽然树林及周围有许多被烧烤而熟的肉食,水源也在第三天的时候得到解决,但总不能无止境的等待下去。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嚷嚷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有人跟着附议,也有人劝说着不要离开。
争执进入白热化阶段,意见不同的双方差点就要动起手来,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那座火山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低沉而悠远。
震碎了村民们纤细的神经。
女人孩子认命般的躲进树屋默默哭泣,男人们没了吵架的兴致,愁着脸唉声叹气。
这可怎么办?听这声响,不知道后边还要发生什么倒霉事情,果然前几天就不该留下来,现在可要怎么办呀!
老刘一家这时候完全不管这山到底怎么样,他们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刘简刚才听着山里的轰鸣,昏过去了,六六吓得完全不敢离开刘简身边,她怕刘简会像她的娘亲那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