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正义促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神灵的威力,最高的智慧和无上的慈爱,
这三位一体把我塑造出来,
在我之前,创造出的东西没有别的,
只有万物不朽之物,
而我也同样是万古不朽,与世长存,
抛弃一切希望吧,你们这些由此进入的人。”
古老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
少年和女孩却没有理会这个在错误的时间出现的既错误又中二台词。
“跟我走!”
少年死死拽住着女孩的手,直觉告诉他他必须紧紧抓住。若是错过了,这个女孩大概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突然地出现了。在他孤独无助的时候、伤心难过的时候、最像是个倒霉孩子的时候......
很多年以后,濮阳某条街道最边上的某个角落里,已经很破旧的书店像是夕阳的映照,即将在这个新时代落幕。
在这家店里放的是一首很老的歌。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青年悄无声息地立在店门口,望着那些整齐有序排列着的书本,上面没有一丝灰尘,是因为店里这个已经上了年纪却依旧不肯向世界低头的老男人么?少年看着老人忙碌的身影,又想起在青铜大门前他第一次握住那个女孩的手,她也是那么倔强,那时候他以为他能抓紧她,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可是再怎么想都没什么用了,现如今真的看不到她了啊!他只能翻开自己的记忆才可以对那女孩说上一句......
“好久不见。”
书店里的歌曲走到尾声,唱出这最后一句歌词。
女孩白嫩光滑的手臂上暴涨出青色的咒文,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少年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这个瘦弱的女孩给反手提起来,抛出了青铜大门之外。
“你走吧。”女孩轻声说。
这般反转的局势足以让常人惊叹,但是女孩的声音却平静得能够让人止住波澜。
在遥远之外的一栋大厦之上,银白色短发的老人对着这一幕止不住地眨眼睛。
“是对她的惊讶吗?”旁边的女人拿起一杯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烈焰般的红唇透过杯子显出令人压抑的紫黑色。
老人回过头去望着她,没有回答。
“我给你留的那封信你有没有看?”女孩问。
“跟我走跟我走……”少年想起那个封面写有他名字的信封,被他遗留在出租车里。
其实下车的时候他有记起来了,但他犹豫着。
青春不会等谁,下一秒出租车便已跑远,从此这封信只留在少年的记忆里。待到少年成长为中年,中年变为老人,都时常会想起信封上那清秀工整的字体,会不会是女孩所留下的最后一点执着。
“算了,无所谓了。”话音初落,那扇厚重的青铜大门已经关上了一半,少年无能为力地看着大门上那些裸身的雕像,仿佛都是在低着头嘲笑他,嘲笑他的渺小无力。
女孩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少年。
“再见吧。”
当她缓缓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时,由岁月沉淀而成的大门早已紧闭,并开始在这片空间中渐渐淡去。
女孩伸出自己逐渐模糊的双手,想要握紧拳头以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可是没有感觉,仿佛不曾有过这样一只手掌。
原来真的要死了,她想。
女孩抬起头来想望望天空,却看到了没有尽头的黑暗。她这才想起这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世界,这种令人极度压抑的暗给她一种要把所有都给隔绝的感觉。
她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那句再见。
“还没好好地道过一次别吧?”女孩哑然失笑。
女孩消失后很久,少年仍是呆呆坐在地上,嘴中依稀喃喃着“跟我走跟我走”,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连他自己也听不见了。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将少年拥抱在这片阴森灰暗的土地。
这片阴森灰暗的土地,遍地的人体残骸七零八落地为山谷铺成了一条独具风格的道路。若是仔细观察,还可以看到这些尸体像是被牵线的木偶,有的人脑袋扭到了脖子后面;有的人手脚并到了一起;有的人甚至长出了两个脑袋—那是两个人被压缩到了一起产生的奇景......
少年不会注意到这些死尸,暗红色的血渍从他的手心处一直蔓延到大腿上,紧握在手里的是她留给他的项链,倔强地卡入了少年的手掌心。他很清楚这是打开女孩内心的钥匙,但也许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果说项链是女孩的遗物,那他呢?他也是她的遗物吗?
可能少年是这个世上跟她羁绊最深的一个人,但他从来就没有真正读懂过她。
“哈哈哈!你算什么!你不过是她顺手拿起的玩具!可怜你而已!哈哈哈……”
忽而青铜门上的雕像活了过来,指着少年肆意嘲笑,“不过是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植物,被阳光普照大地时不经意间触碰过,太阳可从来不会在意自己施舍过的这种小恩小惠!哈哈哈!”
少年忍受不了这些青面青身的人,也厌烦这些笑声,他只好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腿间,用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但是笑声依然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
雕像人欢快地跳着舞,用小丑式的微笑对他说,“你想逃去哪呀?”
“唔!。”青年猛地坐起身来,下意识地去环顾四周寂静的一片,又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上面那一轮皎洁明净的圆月格外刺眼,青年不再去看,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有气无力的手去揉搓着太阳穴。
“又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