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见风丽迟迟不回来,担心出什么事,就跑了出去。雨越下越大,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个声音好熟悉,不,不会是风丽。安晓按住极度不安地心脏,跑过去。
风丽她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雨中,一动不动。她的身边好多死人。安晓一步步靠近,风丽她就那样保持着抬手的动作,双眼呆呆地看着怀中的人。
她怀里的是谁?安晓颤抖着手探了过去,入眼的是管平。他的脸色惨白干净,闭着眼睛安静祥和,连这大雨都无法惊动他。
管平他,他死了。
安晓不敢去想发生了什么,她拼命摇着风丽大声叫道:“风丽,风丽。你在干什么!你给我醒醒!”
见她终于动了动,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可她只是用食指放在嘴前说了什么。雨声太大安晓听不见,但她知道风丽的动作是什么,她说,别吵。
风丽她……
安晓难抑制内心的悲痛紧紧抱住她叫道:“风丽,管平他死了。你哭出来,别这样好吗?”
风丽像受了什么刺激,甩开她,笑道:“为什么要哭?他没死。哭什么?哭什么!”
远处吵闹着,一群官兵地向她们冲过来。估计是被这边的打斗吸引过来的。
安晓顾不得风丽发疯,扯着她喊道:“我们得走!”
风丽在安晓扯动下,转头看到远处越来越近的士兵。是他们,都是他们干的。这个世道,人命如草芥,有什么平等?她为了不伤人命,恪守作为一个现代人应有的人性。却因此被夺取了愿为她牺牲人的性命?有何道理?有何道理!那好,她就要让他们都去死,都去给他陪葬!
风丽站了起来,把管平的尸体交给安晓,弯腰拿起那个小兵手里的刀。管平是因为这把刀死的……她就用这把,报仇!
安晓看着风丽脸上嗜血的笑容心中发寒,僵硬地接过管平冰凉的尸体,可很快醒悟急得在风丽身后大叫:“风丽,不要做傻事!”
不是傻事,是她早该做得事,上天给过她机会保护重要的人,可她错过了,这次她不会再手软,就让这血来祭奠她死去的良知。风丽握着手中的刀,步伐坚定果决,一步一步走向杀戮的深渊。
那些士兵见一个女人双手握着刀直直冲他们走过来,黑色的头发贴着她的脸蛋,眼睛冰冷得如寒冬霜雪,她身上的血迹斑斑,如同从死人堆爬出来的魔鬼。
她就那么不管不顾冲进他们,他们的刀砍过她的身体,她却没有丝毫恐惧,挥手砍伐之间,血流成河。
惊愕过后,当他们的刀刺入她的身体后,所有人停下了动作,惊恐不已。
她笑得倾城又狰狞,没有理会身上的刀剑,逮住身边最近的士兵,砍了过去,血液迸溅落在其他人的眼中。
她把身上碍事的刀,一把一把拔掉,然后在他们“魔鬼!她是魔鬼!”的大叫声中,追过去。
那些人一个一个尖叫着被她砍断了脖子。
安晓捂住了嘴巴,眼泪伴随着雨水不停跌落……
这次杀戮很长很长,风丽不停重复着杀人的动作,她早已精疲力竭,可她不想停,身上的伤痕给她带来巨大的痛苦,可无论怎样都要不走她的命。
管平,这个傻瓜。她,不会死的,而他却傻傻地去挡。他为了她改变了那么多,为她做了那么多。他可以有美好的人生,可以像他管伯笙那样建功立业,可以,好好活着。
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像个鬼魅,所到之处,尸体堆积。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穿的铠甲变了,可是管他们穿什么,她心中叫嚣着要杀,杀光他们。
猛的一下,她的刀被打飞出去,面前那个男人钳制住她,定定看着她,眉目熟悉的淡淡。
风丽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他穿的那么干净整洁,风度翩翩,手上还打着伞。真厉害,一只手就把她治住了。
司绝见她冷静下来便放开了她,同时把伞撑了过去。她的脸苍白诡异,纤细的身姿在雨中随时会折掉。“风丽。”他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又怜惜。
不知怎么,听到他淡淡柔和的声音,早已流干眼泪的眼眶再次滚滚落泪。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情,更没有什么承诺。于他而言,她可能只是个插曲,她实在不该怪他,可就是怨他,恨他。
风丽痛哭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为什么?!”
司绝带着力道把挣扎的她揽在怀中,手抚上她湿漉漉的头,声音中有丝悲悯:“这是他的选择。该做的你都做了,唉……别哭。”
风丽似乎用力尽了力气,靠在他的怀中无声流泪。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的是那温暖熟悉淡淡的气息。好累……再也撑不住,她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司绝拥住昏死过去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满目苍夷的‘安城’。‘安城’何安?尸横此间,便地哀鸿。黑云仍压在这血洗过的城池,这里所有的摧残与污秽,雨水如何洗得净?
“翼朝余孽,一个不留。”安城,最后再承受这一次屠戮吧。
天,该晴了。
翼王朝这次奇袭重创了‘安城’,可它没想到,司王朝反应迅速得在它还没完全占领‘安城’下,一天之内又被重新夺了回去。他们这次保密计划很好,实在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就在大家认为司王朝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后,会立马跟他们撕破脸,发兵攻打他们。可司王朝却只是把翼王朝的兵线吃了,没有反攻,安心做着战后恢复工作。
风丽现在对两个王朝的仇恨值一点也不输给安晓了。她不理解,多次去找司绝问,可都被他一两语给堵回来了,总是这样。
“怎么了,又碰钉子啦?”安晓一身端庄大气的宾妃的打扮,如今举手投足间都带有威严气势。
话说风丽真没想到,安晓竟能攀上司王朝最高贵的人物。据她所说,她和那人的缘分始于‘安城’。
风丽听说后还调笑她,类似还珠格格夏雨荷?可被安晓一顿嫌弃。如今逮着可以反击风丽的机会,她又如何能放过。
风丽无视了她的话,她倒一点都不着急。
明白风丽在想什么,安晓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不能急,他说司谋士深谋远虑,早晚要开战的。”安晓口中的他就是她的缘人,司王朝最高的王。
风丽迟疑地开口:“你可知道,就算你不去和‘光明殿’做交易,霜王朝也未必不会覆灭。你恨的那个人未必不会死。”
安晓似乎完全没有后悔,笑道:“可如果没有那样做,我怎会遇见你,又怎会遇到他呢?”
风丽看着她,经历了那么多的她,冰封的心还能被捂热,那个男人一定很好吧:“没有我,你的那个他也会替你报仇,这也是你们的缘,你说是么?”
安晓一震,脱口就道:“我第一次,看见他就有特别熟悉的感觉,好像以前就认识。可我确定我们从未见过。你信么?”
风丽也愣住了,她不能给她答案,有些事命中注定般,如同当初任务中的慕容月,没有经历校园暴力保持着初心的她,在第一眼见到肖靖时,仍然爱上了。
那安晓会不会也是这般?有一种猜想仿佛要破壳而出,冷,风丽缩了缩身体。她要确定一件事,一件她不愿去相信的事。
夜烛摇曳,风丽坐在床上拥着被子,她在等。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他的表情好像永远都是那样,淡淡的,冷漠的。他总是能不带任何情绪地靠近然后离开。可即使这样,她的心也只有在他靠近时才会剧烈地告诉她,他不一样的。
司绝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风丽看他的眼神没有以往眷恋,像故意收敛露出的冰冷。或许她能骗过别人,却瞒不了他。聪慧如他,有些事早来晚来都一样,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
风丽看着他安静地关门,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凉茶,若无其事地喝了起来,冷笑道:“司绝,你的宿主可是你的王?”
他的手没有一丝停顿,像是听到无关自己的话语,他怎么可以那么冷静的?不反驳吗?
司绝喝完了茶,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撇了眼风丽,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是这样,不分情况。慢慢走向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淡淡道:“没错,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
风丽别头不愿看他,心中像梗了根刺,他居然也是做任务的死人,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的任务是什么,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许多问题都问不出来。忽然她感到下巴被捏住,被强迫着地转过来,对上他的视线。
风丽挣扎着解开禁锢反被他压倒在床上,“放开!”她挣扎着推开他。
“别动。”他的呼吸淡淡地打她的脸上,惹得她痒痒的,想挠却动弹不得。
风丽挣扎无果,索性放弃了。呼了一口气问道:“你什么意思?”
司绝见她不动了,也就松开了她,但他不想起身,她身上很舒服,脸埋在她的肩窝道:“让你问便问,不问的话,以后都不会回答你,你可要想好。”
风丽冷静得思索了一番,对他也算粗略了解,平时不开口,算话便算数,她若是当真撅了脾气不问,以后后悔的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