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一直不知自己的兄长为何会对一个娈童痴迷到不顾生死,今日见了江无情,秦王醍醐灌顶,世间情爱,不止见色起意,沉溺才华,托付人品,还有可能就是这么一眼,就山崩海啸,一发不可收拾。
“请进。”江无情轻轻一笑,抬手做出请的姿势。
秦王不至于因江无情发呆愣神到不听人言,他微微颔首,感激的走进。在他走进院子,身后的院门悄无声息的关上。
秦王察觉,却不敢回头,一是不敢失态,显得自己胆小如鼠,二是他早知无情馆古怪,心中早有准备,不必惊吓如同没有见识的。他镇定自若的走到江无情面前,微笑着,深深见礼,道:“在下李世民,见过先生。”
“久闻秦王大名。”江无情笑说,“殿下若不嫌弃,不如坐下,尝尝茶水。”
秦王道谢,当真坐下尝了一口,只觉是清爽的,可他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内里却战战兢兢,再好的茶水,含在嘴里,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江无情心中跟明镜儿似的,他不点破,也体谅秦王如今进退两难,便先开口道:“殿下到此,是有物还是有话?”
秦王早就听司马兰说起过江无情的生意,同那驿站无异,只不过江无情有些本事,送的都不是普通东西,也能找到不普通的人。所以,听江无情问起,秦王也有准备,顺势道:“在下冒昧,来寻先生,不为送物,亦不为送话。”
“哦?可我只做过这两样生意。”江无情故意笑说,他不拒绝,不答应,就是还有得谈,也是暗示秦王接着说下去。这样一来,不会坏了自己的规矩,也能帮一把秦王。
秦王自然也能听出江无情话里的余地,他心中松了口气,脑子里忽然响起司马兰说过的话:江郎面铁心软,忠厚纯良,不是奸邪小人,值得深交。
秦王见过王道士昏死的可怖模样,对江无情投鼠忌器。
“在下求的,是天下社稷!”
若是在别人面前,秦王是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为自己兄长的安危担忧一番,为天下社稷担忧一番,可是秦王知道,江无情不是常人,在他面前做戏,都是跳梁小丑一般,自娱自乐。
“如今,我兄长遭遇邪祟,昏迷不醒。宫中御医,束手无策。父皇为了此事,已然憔悴不堪。”
秦王说到此处,心酸不已。
“一为天子,二为东宫,皆是天下社稷所系。在下一为私心,二为黎民,特来叨扰先生。”
秦王心中,犹如刀剑纵横,绞痛不已。
“秦王殿下,真是大义。”江无情幽幽一笑。
秦王觉得讽刺极了,他分明是含了块碎刀子在嘴里,却还要笑,还要装,还要求江无情去救他兄长。
“请先生看在天下社稷的份上,救救我的兄长。”秦王说道。
江无情看见秦王微红的双眼,心里早就做好了决定,“我随殿下去一趟。”
“多谢先生。”江无情看不见秦王有一丝欢悦和感激,我立刻就去准备马车。”
“好。”江无情答应一声。
秦王面带悲戚的告辞。
让江无情有些惊讶的是,不过一个时辰,秦王满脸笑意的带着皇宫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他。面对这样的变脸,江无情没说什么,秦王却走进来,趁着没人时,低声向江无情告罪,乞求他谅解,江无情自然是谅解的,他锁好门,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颠簸到了皇宫。秦王没有同江无情一起去东宫,到了皇宫后,有内官领着江无情走过一道又一道没有尽头的宫墙,一路上,内官的脚步轻巧急促,猫了似的。到了东宫,又是重重宫门,三步一个侍卫的严加把守,个个屏气凝神,真像是在默哀。终于到了东宫寝殿,殿里只有一个太子妃守在床前伺候,见到江无情来了后,太子妃屏退了宫人。
“您就是父皇请来的先生?”太子妃红肿的双眼,见了江无情又要挤出眼泪来。她看江无情一眼,拿起手绢擦拭眼角,无奈的叹气。江无情听得出来,太子妃的嗓子都哭哑了。
“太子妃,您现在应该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江无情说着,不顾太子妃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走到太子床边。
太子妃没有阻拦,她深深看了一眼太子的床帏,冷漠的轻声离开。
江无情先是凑上去看了看太子的脸色,果然是黑沉沉的。江无情伸手去摸太子的手腕,没有脉搏,再探鼻息,竟然还有鼻息,真是怪了。
宫中御医那么多,太子如果全部收买,能够保证秦王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吗?所以,自然是会有些手段不仅要瞒过这些精通医术的御医,还要瞒过像袁天罡这样的奇人。
如此的话,应该不是凡力。人界自古以来就存在一些精通妖异奇法的能人,他们大多可以借助邪神妖魔之力,做出一些超出人界管辖的事情,所以江无情在得知东宫出了这样的祸事后,就猜测,是不是东宫结识了这样的人,借着中秋晚会那阵诡异的黑风做出这样一场戏。
江无情食指按住东宫的眉心,一缕金色的灵力绕着江无情的食指,一丝一缕沁入东宫的眉心。
不出意料,东宫的体内有一股古怪的力量在抵抗江无情,但是这股力量已经超出江无情的预料,这股力量,恐怕不是人界巫师能够召唤的!江无情晃神的一瞬间,那股力量突然暴动,如同毒蛇咬来,江无情注入的灵力死死压制。
江无情立刻回过神来,他不慌不忙,细细感应这股力量的来源。
像是一股吞噬之力。
江无情皱起眉头,眼前出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女人幽怨的看着他,在怨他,在恨他。这是谁?江无情觉得似曾相识。
“呼!”
东宫突然惊醒,江无情的手被猛地弹开。
东宫浑身直冒冷汗,拼命的大喘气,刚从虎口逃生回来似的,目光惊恐的盯着头顶的茜红色床帏。
江无情抖抖衣服,起身离开。他心中的疑问不能在这里询问,他只需要把东宫弄醒,其他的事情,做多,问多,看多,说多,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江无情出了寝殿,发现太子妃真的守在殿外,她看见江无情出来的一刹那,泪珠断线似的落,可怜巴巴的问江无情:“殿下醒了吗?”
“殿下无碍。”江无情说道。
太子妃僵硬一笑,旋即笑得更加明媚,竟然忘记了向江无情道谢,急忙冲进寝殿里。
江无情不愿在这里多待,也不想去见什么皇帝和秦王演一出父子情深、兄弟情深的好戏,他走到角落,一个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