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林约了王宇安去了城外,李化潜扑了个空,只好将银钱和好酒都交给了沈府的管家,便和松子往回走。
路过长街时,他在八仙阁门前踌躇,正要走时,看见一个白袍的公子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生的面若桃花,气质出尘,周围簇拥了好几个少年随从,虽不似他一样生的出挑,可个个英武不凡,比他多了几分不容人靠近的凌然之气。
那一群人都是白衣黑靴的打扮,跟上那位桃花公子,身侧佩剑,很是惹人注意。李化潜看呆在原地,完全没有被周围的惊叹艳羡声影响。
整条长街都堵成一道人墙,只有那位桃花公子所行之道有落脚之地。
桃花公子对这阵喧闹不以为然,视若无睹,带着人直接进了八仙阁。八仙阁中美女云云,歌姬艳美,正是长安最热闹的酒馆。桃花公子一入大门,小二连跑上去招呼,这一抬头,往日熟然于心的客场之词竟然也卡顿了,直直的望着桃花公子,惊呼道:“世上竟还有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老天爷啊!”
八仙阁内的其他人听见骚动,也好奇的转过目光,这远远一望,阁内空余歌舞弦乐之声,如此人声寂然,桃花公子也不曾流眼一瞥,只对那惊愣住的小二问道:“可有空着的厢房?”
“有有有,郎君随我来!”小二像得了天大的恩赏,咧嘴笑得合不拢了。
桃花公子一行人跟上小二上了二楼,真有一间室璧皆为桃花的厢房,桃花公子略略点头,似乎满意,对小二吩咐道:“我还要等一个朋友,是落英街无情馆的江无情,一切酒菜都等他来了,他自会安排。”
“原来是江郎啊!”小二心里更是乐开花了,他家小姐早就看上江无情容貌俊美,奈何江无情不近人情,喜怒无常,不如这位桃花公子温和,要是他将此事告知东家的小姐,不管成与不成,都少不了他的好处,想到此,小二忙招呼桃花公子道:“公子稍坐,稍坐。”
桃花公子道了谢,也不想和小二多做纠缠,便走到窗边,想看看传言中这长安城的景色,殊不知他一开窗,窗外竟多的是人抬头看他,他一时觉得怪异,便也退回到房内,坐等江无情来。
那小二喜滋滋的跑下楼,便有人堵在楼下,抓着他问:“那公子是何来路,你可知道?”
“不知不知,他只说是无情馆,江郎的朋友。”小二忙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东家小姐邀功,哪里肯和这些人多费口舌。
这群人听了无情馆,都寂然了。有的人是不知道,没听说过,有的人却是忌惮江无情,都不开口了。
李化潜也仰头望着那扇空窗看了很久,再也没有看见桃花公子的人影,他自感慨了一番,旋即觉得可惜,也走了。
过不多久,江无情到了,看阁内喝酒的人没怎么少,倒是都不说话喧哗了,而且这些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瞟自己,他便猜到,是他那位朋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江无情也不计较,叫来了小二问话,发现店里最勤的伙计今日竟然不在。
“今日有一位郎君,十八九的样子,可有到这里来,报了我的姓名?”江无情没有多想便问。
“是,您跟我来。”小二殷勤的带路,不忘一面问:“今日的酒菜可和平日一样吗?”
“酒便不用了,来一些糕点茶水就可。”江无情说道。
小二答应一声,将江无情带到二楼。众人抬头看着江无情,见他真的推开了桃花公子的厢房,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彼此看了一眼,窃窃私语起来。
江无情进房,倒是跟着桃花公子的随从都出来了,一个个守在门口,俨然一堵墙似的,小二端了几碟子精致的糕饼来也被拦在门口,随从拿了几铢银钱谢过后,亲自把糕饼端进房内,复又出来守在门口。
江无情看着这些糕饼,和那位桃花公子相对而坐,说道:“长安城最好的手艺,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这就是二哥哥流连人间的原因吗?”那位桃花公子问道。
江无情神情淡漠,只道:“羲和,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原来这位惊艳世人的桃花公子便是江城继人之一的江羲和。
江羲和面容痛苦,轻轻一皱眉头都令人恨不能替了他痛,只听他说道:“你们那日走后,姐姐便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做不见了?”江无情尽力装作十分震惊愤怒的样子。他锁着眉头,眼底里的冷漠陡一下变作一簇怒火。
“师父怀疑和你有关,可碍于冥王的脸面,不能大张旗鼓的调查,只派我来盯着你,期望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江羲和并不完全相信江无情和江愁予失踪没有关系,但是他也不相信江无情会伤害江愁予,而他故意将这件事情告诉江无情,就是要试探江无情的反应,毕竟他知道,江无情对江愁予的感情。
江无情听后果然也觉得棘手,江羲和这么一说,若是自己没有什么动作,反而会引起江城的怀疑。江城此前不想自己插手江愁予的事情,甚至处处隐瞒,连冥府的人都不肯透露一星半点,就是因为江愁予是江无情的死穴逆鳞,若是因为江无情知晓某些事情而坏了他们的谋划,那是得不偿失的。
“人在你们眼皮子地下就没了!你们,到底,在意过她的生死吗?”江无情逼迫自己想到江慈悲利用雷阵伤害江愁予及其腹中之子,登时愤怒烧红了双眼,顿时将那股不能明说的怒气一通发泄出来,他压低自己盛怒的语气,质问道:“江城守备森严,为什么人就不见了?什么叫做人就不见了?”
江羲和毕竟年轻,在演戏的造诣上比不上江无情炉火纯青,自然就被江无情这番演技给骗了过去。
“真是可笑,这种时候,你们竟然,竟然!”江无情装作怒不可遏,一声冷笑后,接着道:“我不管你们江城有什么打算,我一定要找到她,而且我不会再把她交给你们了!”
江无情灵机一动,为以后江愁予苏醒找了个不错的借口。
“二哥哥!”觉得江无情此话不妥,江羲和也愠怒争辩道:“姐姐终究是我们江城的人,她终究是和慈悲哥哥成婚了,她和慈悲哥哥有过孩子,是你当初抛下了她!你完全不知道这些年她受了什么苦,你只顾在这人间苟活偷安!如今你又责怪我们照顾不周了?”
江无情神情一怔,这其实就是江羲和的真心话,其实,这就是江城如今对江无情的看法。江无情僵在原地,无话可说,无颜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