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兰凌拉了百里兰因进了西院密室,匆匆的关上了门,百里兰因见她少有的严肃正经,便猜着有大事。
果然,唐兰凌关了门便急急说道,“你可知田越泽当初为什么要娶你吗?”
百里兰因敛眸,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心里早就猜了七八。她本暗恨田越泽,可转念一想,唐兰凌既然能够得知田越泽为何娶她,难不成田越泽已经向门主提亲了!
她思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刚想开口询问,又见唐兰凌怒气冲天,一张俏脸气得绯红,言语也如吐珠一般,一掌派在黑木桌上,震得杯盏作响。
“你可记得那一年,师父重病,我去请师叔来,只留你一人在此照料,那唐语念在兰溪玩耍,碰上了随父兄来唐门拜访的田越泽,她担心自己受到责罚,就冒用了你的名字。田越泽认定她就是百里兰因,这才娶了你!”唐兰凌说着,越发恼怒,竟一提袖,将桌上杯盏尽数扫下,碰碰的砸出几声清脆来。
百里心中早就知晓,也不愿提起这些没用的事,忙拽过她,压着颤声止道,“不必说了!”
百里兰因想起这些事,如脑中惊雷,她是知道的,纵使本不是她的错,可因为她无家族傍身,命如草芥,就算是死了唐门也不会同田家计较。
唐兰凌见她苍白的双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又想咽下什么,心中懊恼自己方才说得太急,一时也平了怒气,静静的看着百里兰因。
“想必门主原谅田越泽,没有和他计较吧?”百里兰因问,问罢又觉得好笑,珍珠一样晶莹的泪就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她抬手擦去,“田家也算是和唐门有交情,自然是原谅了他。”
唐兰凌默然不语。
“门主怎么打算呢?”百里兰因又问道。
唐兰凌忽的想起来,缓缓说道,“门主说,待几日后扬州的人过来,认了那尸体,可要将唐语念许给田越泽了。”
百里兰因浑身发抖,半寸指甲嵌进手里,艰难的说出一句话来,“如果我出现,会不会拖些时间?”
“嗯?”唐兰凌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百里兰因。
百里兰因话语一落,好似自己为自己寻了个好法子,不禁大喜,旋即激动的抓过唐兰凌说道,“唐门的规矩,有妻者,有夫者,不得再嫁再娶,就算我和田越泽之间有误会,可我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有我在,田越泽就插不进司马楚宁和唐语念的婚事里。”
“你疯魔了?”唐兰凌惊问,登时一股子怒气又腾烧上来,“田越泽那般说了,是将唐语念当做了你才娶你进门的,你这样出现,不是让天下人都看你的笑话吗?!”
可百里兰因目光定定的,好像真是下了赴死的决心了,唐兰凌是知道她性子的,当下见了她这幅模样,心里又是惶恐,又是着急。
唐兰凌深知绝不能让百里兰因上鬼见愁,也深知此时要冷静些,才能想出法子来劝慰百里兰因,便压下怒气,走到百里兰因身前,掰开了紧握的拳头。
谁知百里兰因方才气急,手心被指甲插得出了血痕,血液流出,陷入指甲缝里。
唐兰凌更是惶恐,却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勉强笑言劝说道,“司马楚宁的确是为了救了你一命才耽误到现在也没有上唐门,可你也想想,若不是你,他能活着走出鬼没林吗?若不是你,他现在还真的说不定就死了!”
百里兰因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她听得出来唐兰凌这话里的意思,可她不能不管,她心知司马楚宁千里迢迢来唐门提亲,是有多看重唐语念,若是唐语念被他人娶走,那司马楚宁受的苦岂不是白受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上鬼见愁,和唐门,和田家做个了断,就算田越泽要同我把这桩婚事毁了,门主也同意了,那他也得等到两个月后才能与唐语念成婚。到时候,你再带司马楚宁上唐门,把田越泽做的好事都戳破。”百里兰因说道。
唐兰凌闻言,死死的盯住百里兰因,二人四目相对,仿佛有火星迸现,唐兰凌脸上的气势渐渐坍塌,只得妥协。
“你上唐门,必然要吃些苦头的。”唐兰凌哑声道,她缓缓坐下,温语道,“你这般豁出去又是为了什么?说不定这是天意,唐语念和司马楚宁本来就没有这个缘分呢?田越泽娶了唐语念不好吗?田越泽肯定会好好对唐语念的!”
“你这是说的气话!”百里兰因拉过唐兰凌的手,安抚她道,“司马楚宁和唐语念有婚约在先,田越泽百般阻挠这是人为,他倾心唐语念,老天却让他娶了我,这中间无人作祟,这才是天意!”
唐兰凌不老实的白她一眼,叹了口气,“你认定了要做的事我不能说什么,那我即刻去制一张人皮面具来,你先休息,明日准备上鬼见愁吧!”
百里兰因谢过,便先出了西院,往司马楚宁房中去。
司马楚宁正在书案前写字,房门半开着,他聚精会神的写着,似乎一时未曾注意到百里兰因侧身站在门前,百里兰因看着他脸上的伤疤,虽然淡了很多,但还是刺目。
“夜里风凉,你还打算站在那里多久?”司马楚宁头也没抬,笔也未停。
百里兰因听了,笑意盈盈的走进去,司马楚宁这才放下笔,本来还是阴沉的脸,乍见百里兰因一脸春风,也有些欣喜。
“怎么了?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你露笑。”司马楚宁说道。
百里兰因笑意略浅了些,露出几许忧愁和犹豫,司马楚宁跟着也凝起了眉,静静的看着百里兰因,百里兰因做出十分犹豫的模样,又因为心中本就伤痛,有些哽咽的说道,“我要闭关半月疗伤,这段时间,你要听师姐的,把伤养好,我出关后,就陪你上唐门。”
“哦。”司马楚宁长长的答应了一声,眼底的光芒一下退去了,“我竟不知,你身上有伤。”
司马楚宁抬起头来,浓密的睫毛一抬,清明的眼里掀起难以看清的悲伤之色,百里兰因如临大敌一般,不住的往后退出两步。
“你好好养伤,我等你。”他哽咽许久,千言万语从脑中滑过,最后也只有这样一句话。
百里兰因颔首,匆匆的转了身,反手将门关上,那一刻冰凉的泪水从她眼里滑落,她的心也跟着摔出来,就这么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