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恒抬头望着如墨的夜空,他长叹了一声。
他从小就跟在大祭司身边,和一直跟在大祭司身边的蕙嬷嬷也就关系比别的侍从要近了很多,自然蕙嬷嬷的许多事情,墨恒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些。
就如,她有一个女儿,墨恒老早就知道了,只是蕙嬷嬷自己不说穿,他也就当作不知道,更没向大祭司提起过。
哪怕是被蕙嬷嬷偷偷的带进府来,墨恒还是没有说穿,只当蕙嬷嬷是想母女团圆,安享天伦。
每一次墨恒遇见那个姑娘,也就当她只是府里的侍从,从不点破她的身份。墨恒不盘问,又是蕙嬷嬷亲自带进府的,自然别的侍从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样姑娘在府里一住就是好几年,直到灵雾村的大火之后,她才不见的。墨恒心里疑惑,当然,更多的也是和蕙嬷嬷有点情意在,在大火之后,还是向病中的嬷嬷询问过此事,只是当时人家回的是在大火中走散了。为此,墨恒还私底下寻找过几回,只是每次寻找都是无果的,当然,人是寻不到的。
在蕙嬷嬷养伤期间,墨恒来看过几趟,只是,每次来,墨恒总感觉和嬷嬷之间生疏了许多,但又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墨恒也没在意,只当嬷嬷是因为被火烧坏了容颜,心里难受,不想见人而已。
墨恒在石阶坐了许多,只感觉阵阵寒意向身上袭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叹息里满是惋惜。如果不来这样一遭,那姑娘应该会有不错的归宿吧?
他再一次望了望西角处,起身回到屋里,炉火还没有全熄,就着没熄灭的火种,又放了些碳火。
他打来一壶凉水,放在了火炉上,也不管火有没有升起,他的心思不在这火上。他看着火炉再一次出神,那姑娘的面容老是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张清秀的小脸,不管是何时见着,脸上永远是冷漠中带着些许悲伤的表情,很多的时候,墨恒很是疑惑,既然是自己要冷漠的,但为何又要悲伤呢?
很多次,墨恒遇见她,很想上前问问,但看着她冷漠的神情,墨恒还是打住了询问她的心思,想着她应该天生就是如此。
因想得太入神,火炉上水壶里的水哆哆冒着热气翻滚着,但墨恒像是没见着一样,让它继续滚着,只当小小的起居室里的空气里浮满水的热气时,墨恒才从纷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
墨恒心里一慌,知道自己魔怔了,他也无心煮茶,更无心安寝,他心绪不宁,为了不被心魔怔住,只好脱了上衣,来到院中练剑,他这一练就是一夜,当黎明破晓时,他还是没忍住,又望了望西角处。
西角处蕙嬷嬷的院子在黎明的晨辉里,静谧的伫立着,墨恒的心里稍稍的松了口气。他回屋穿好衣物,往大祭司的住处走去。
当晨辉撒进雅殿寝宫的窗棂里时,临鯥见曼娘在慢慢的醒来。
临鯥面带欣喜,想着她终于醒来了。
昨夜彧走后,临鯥又给曼娘喂食了一颗丹药,这一次临鯥总共炼了三颗丹药,这三颗丹药是穷他毕生所有,如果三颗服下,情况没有好转,那他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还好,两颗服下,人竟然在清晨醒过来了,临鯥长长的舒了口气,随之绷紧的后背也随即一松,他瘫坐在了眼前的睡榻上。
多日的昏睡,让曼娘神识不是很清醒,哪怕就是醒了,还是需要缓一缓,用来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其实,这些时日,曼娘倒是没有在梦境中,她的神识只是处在了一个混沌之间。
此刻的她,还在半醒半昏之间,但既是在醒来的边缘,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瘫坐的临鯥顺手抓住曼娘的手腕,当他探到曼娘脉象平稳,只是虚了些,心里更是放心了不少。
于是,他尖着嗓子学着子规的声音在曼娘的耳边叫道:“起了,起了,红日当空了。”
半醒半睡的曼娘被这声音吵得的火大,她还想着再睡会儿,但这尖锐的声音实在是刺耳,她满是怒火的挣扎着,想醒来给发出这声音的物种一掌。
旁边临鯥看着曼娘挣扎着要醒过来,他叫得更欢了,最后很成功的把曼娘叫醒。
曼娘看着满脸欣喜的临鯥,不解的问:“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高兴?”
临鯥只笑不语。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临鯥含笑答:“卯时。”
曼娘想了想,“你怎么在这里?”
曼娘记得在不久前他喂了一颗丹药给自己食用的,只是后来太困睡着了,不知为何这人还在自己这里?她看了看四周,不见彧的身影,这段时日见惯了一醒来就看到他。
“我夫君呢?”
临鯥满脸受伤,不满的回道:“我在这里陪了你整整一夜,你不问我累不累,倒是先问上别人了,你的良心不痛吗?”
曼娘仔细的看了看临鯥的脸色,发现他确实有些憔悴,她忙道歉:“抱歉,我只是醒来没看到他,这一段时日他都在这里,我。。。。。。”
“你好奇他这一次为何不在是吧?”
“那他去哪里了?”
“当然是回他自己的府上了。”曼娘觉得,自己这几日应该是睡糊涂了,不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曼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睡糊涂了。”
临鯥想着如果只是睡糊涂了还好,怕就怕是记忆在慢慢的消失,这是临鯥最担心的地方。
“那你还记得什么?”
曼娘想了想,含笑摇了摇头,“我好像忘了许多的事情。”
“列如呢?”
“列如我为何会一直昏睡?还有,我睡后做了些什么梦,一点记忆都没有。”
临鯥在心里道:你在昏睡后根本就没做过梦,你并不是睡,而是神识在被吞噬,导致昏死过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