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鯥真糊涂了。
他望着曼娘,明明是很悲伤的模样。
“你如果真的伤心,就说出来,说给我听就好。”
“我不伤心。”
不伤心,临鯥迷惑的看着,“为何哭?”
曼娘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抬眼望着凉亭外,凉亭外地上,已有了半尺来深的积雪,这是曼娘第一次看见雪,在那些破碎的记忆里,没有关于雪的痕迹,她想,也许是真没见过下雪。
她不禁感叹:“此生能见一次雪,也是不错的。”
临鯥兴许是酒饮多了些,今日,曼娘的这些话,他听了,觉得特别伤感,更像是在做一生总结。
此刻,临鯥的心里受不得这些,应该说,是一直受不得这些,只是今日酒饮多了,控制能力差了点,更有点受不住。
“不到最后,还是有办法的。”只是话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听着更伤感了。
曼娘诧然一笑,“你不用安慰我,我想清楚了,这样也好。”
临鯥越发的悲伤了,他回手握住曼娘的手,“你怎么能想清楚呢?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他紧紧的握了握曼娘的手,然后又松开,眼里满是坚定的望着她,“相信我,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曼娘笑笑,“不要再费神了,没用的。”
多年前,曼娘还是凡人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她自己的宿命,现在,只是提早了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也不喜欢现在的日子,还不如早点陨落,至少,从此,不用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过自己不喜欢的日子。
临鯥醉眼朦胧的想再说点什么,但没说出口,却是两行清泪潸然而下,曼娘拍了拍临鯥的背,“你醉了,回去歇息吧。”
这时,陸蜀正好走了过来,曼娘把临鯥交到了他手里,“他醉了,带他回去吧。”
陸蜀面无表情的扶着临鯥就走。
“你等一下。”曼娘喊住陸蜀,她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等我和他解除了契约,你带他回异界吧,这里不适合他。”
陸蜀惊讶的看着曼娘。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
“你如何解除?”
“我想魔皇应该是有办法的。”那日,曼娘在迷糊之间,听见了魔皇和临鯥的对话。
“他真有办法吗?他真那么厉害,为何不能治好你。”
曼娘苦笑,“魔皇也有他不能的。”
陸蜀没有再说话,带着酒醉的临鯥离开了。
凉亭里终究还是只剩曼娘一人,她往火炉里加了些火炭,重新开始煮一锅新酒。
她向不远处的雪若招了招手,雪若上前询问她有何事,她只是说,让她去请魔皇来。
魔皇来的时候,酒刚好煮好。
能吃到五界最好的酒,魔皇不好的情绪一扫而空。当然,魔皇的酒量却不是临鯥那般不好,一锅酒饮完,魔皇也就面色稍稍红润了些。
酒饮完,该说正事了,“帮我把血契解除吧。”
魔皇微尔,“这一锅酒不便宜。”
曼娘轻声笑了笑。
“我不想他随我一起陨落。”
“你都知道了?”
曼娘点了点头。
“条件?”
“你想要什么?”曼娘觉得,自己身无长物,连自己的魂魄都不是自己的,自己还有什么?
魔皇看了看曼娘,“我要你的魄。”
“我的魄?”
曼娘哈哈大笑,“好,我给你。事成之后,你来取。”
“一言为定。你要何时解除契约?”
“今晚,我已将他灌醉。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
魔皇点了点头。曼娘起身,引着魔皇往临鯥居住的院落走去。
陸蜀守在临鯥的房门口,见魔皇和曼娘一起来,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冷声道:“他已睡着。”但语气明显没平时那么生硬了。
曼娘笑笑,“我煮的酒,他能不睡吗?”
说着走进了临鯥的卧房里,卧房甚是宽敞,正好行事。
身后跟来的陸蜀出奇的多问了句:“你确定不告诉他吗?”
曼娘摇了摇头,“解了,你马上带他回异界。”
陸蜀不再作声,表示没异议。
曼娘走近睡榻,临鯥在睡榻上脸朝里面,侧卧着,睡得正香。曼娘定了定神,对一旁的魔皇道:“开始吧。”
魔皇很是爽快,说开始就开始,只是,解契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这契是沐昊结的,魔皇很是用了一番功夫,曼娘也跟着受了一番苦,契约的另一位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醉酒了,没有清醒的感受到这一番痛楚而已。
当契约解完,在大家歇息的空间,陸蜀还是把曼娘拉到一旁,问她是如何请动魔皇出手的。
曼娘原本是不想告诉陸蜀这些事情的,但想着日后临鯥一定会问,曼娘干脆就直说了。
当陸蜀听完,好半日后,才问出了一句:“你真的放弃自己了?”
曼娘分不清他话的意思,只是重复着他的话:“真的放弃了。”
她又笑笑,“我把临鯥还给你了。”
陸蜀闭嘴不再说什么。
曼娘转身离去,并对陸蜀道:“你现在就带他走。”
陸蜀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眼里多了些曼娘看不懂的情绪。
寝宫内,曼娘在经历了神形撕裂的痛苦后,她静静的躺在睡榻上,窗外的雪还在下着,因太静,甚至可以听清落雪的声音。
她终于在魔皇这里知道了自己小部分来历了,她摇了摇头,一个人对着黑暗中的空气笑了笑,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凄凉,心里最多的是不甘,为何要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魔皇告诉她,她的魄是魔族圣女的,是他们魔族的东西。曼娘问他,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拿回这东西,魔皇没有否认。
自从魔皇走了后,曼娘一直在心想,外界传说他有多爱雪神,这样想来,应该也是假的,就他那样的,应该是没有真心了吧,说不定当年追求雪神,也是做戏,说不准,终究是为了魔族圣女的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