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是天家。”
银九玄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只好免为其难得称赞他一回,“据传言:那个人在哪里出了意外,天家小儿要哪里的生灵尽数为他殉葬。”
继而,嘶了声,自我安慰似的说了一句:“也许这个小猎人不是那个人。”
“你是怕得罪了她被天家移平九曲城吧。”
浩玄挥了挥袍袖,斜躺在一旁,冷声讽刺,“晚了,这尊瘟神看样子一时半刻不会离开这里了。”
“我这不是没得罪她吗。”
银九玄叹息着坐在浩玄身旁,嘴角却挂着欣喜的微笑,眼眸满是不明因素的欢愉之色,“你看,我老人家被算计了,还在自家的房顶看风景呢。”
“你就这么咽下去这口气?”
浩玄眼眸里全是不屑之气,桀骜之气悠然而出,“梦魔可没有替别人隐瞒罪行的爱好。”
“嘿嘿,别人?你说的好像你没有出手一样。”
银九玄笑虐着打击他,“你该不会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吧?九曲城的今天谁之过?你,我,还有那些沉不住气的,原本就要蠢蠢欲动家伙。她有什么错,就是出来逛逛而已,顺便看了一下风景。”
“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
浩玄目露鄙视,“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他可不是你可以高攀的。”
“嘁,老祖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银九玄很是硬气的回击,“我这是给那帮宇宙猎人面子。不稀罕和一个小娃娃计较。”
“你就是嘴硬。”
浩玄冷哼一声,侧身望着银九玄的水乡泽国,语重心长的劝说,“你也不在乎梅成衣的那点功德款,何苦让她留在这里呢。她走了,小猎人自然就离开了。那帮躲在黑暗里的东西也就不会盯着九曲城了。”
“是,她是优秀,那也是你我这等低贱的妖族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存在。若她就是那个天家以命相赌换回来的人呢?”
“不会的。天家不会让那个人离开他的。”
银九玄笃定的神情,不容置疑的制止浩玄说下去,“我是个男人,男人最懂得男人。是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拿性命相换的人离开自己。那不是一个人,自己的命。”
“你还真不懂的男人。”
浩玄摇头叹息,“男人,为了自己可以豁出性命的女子,什么都可以舍得。离开天家?银九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在哪里都是在天家的家里。手心里。”
银九玄正愣了片刻,神情一下子恢复到了冰点,眼睛盯着眼前的水乡泽国,心头隐隐有什么东西堵着。很难受,却无法发泄出来。
强打精神,用生硬的语气转移话题:“雪姬刚刚回报:景泰蓝色不知为何病倒了。魅惑妖姬在床前服侍着。时不时的会有新的美人卫陪侍。”
浩玄冷笑一声,一手做枕,一手指向水乡泽国:“若是本阁主没有猜错的话。这股来历不明的魔气应该是这位少宫主的手笔。只是不知道,谁是魔气的释放着。”
“咱们这是被小猎人一锅给烩了出来?”
银九玄不敢想这是真的,但也不敢不重视浩玄的猜测,“她怎么知道这里的天维,地脉更换需要什么?会不会是碰巧了。”
“你就为她辩护吧。”
浩玄对银九玄的表现很失望,他现在的样子很像不计代价维护她的自己,内心的担忧又多了一份,
“你的正统夫人是梅成衣,她是和你争夺女人的。银公主,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正视一下那个敌人。她不是小娃娃,是个宇宙猎人。是杀手。”
“这个我知道。但是,猎杀本公主这种事不会是她来执行。天家不会允许一个宇宙猎人执行这样的任务。”
银九玄思维明确的分析者眼前的形势,“她的存在充其量是一枚试金石。天家用她试探各方势力,然后决定哪些保留,哪些剔除,哪些及时更换。”
“这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操什么闲心!”
浩玄怒了,“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要把景泰蓝色这个魔族中人的身份坐实了。把他的一切作价卖给红袖坊。让天家的人把眼睛盯在他身上,而不是盯着我们不放。”
“这个事情需要找那个天家的人来做交易。”
银九玄不假思索的回答,“他留在红袖坊就是替天家看护那个小猎人的。顺便做一些小猎人不知道的勾当。”
“银九玄。你这脑子越来越退化了。”
浩玄终于忍不了现在的银九玄了,“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还不去找他?留在这里跟我废什么话。”
“你才是脑子退化了。”
银九玄躺在另一边,刻意面对着浩玄,微微挑眉,媚笑着说,“无情阁主,这些事情他求着我,和我求着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景泰蓝色那里你打算怎么处理?”
浩玄眯起了眼睛,“他可是个狠角色,连他的母亲都被利用了。你,又算得了什么?”
“瞧你说的。好像我是西方佛菩萨一样。”
银九玄笑得更加妩媚,
“魅惑妖姬在服侍他,他就成不了事。老话说得好:男人成功的一半来自女人。同样的道理,想要成功地男人,绝不可以容纳身边拥有魅惑妖姬这样的女人。失败的概率很大吆。”
浩玄的眼眸这时才显出一丝喜色,仅仅是一丝而已,也是稍纵即逝,不曾在眼眸里多停留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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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西城门打开的日子。
赵大娘扶灵护送老钟的遗体返回人间。
一行人抬着灵柩早早地在城门前等候着。
浑浊的水没过了成人的膝盖,若是没有特殊情况的是不会选择今天离开九曲城的。
到了开启城门的日子,来的不是九阳栈的人。而是云鹫宫的雪姬和她的花精灵。
城门按时开启,出城的生灵或是人类依次离开。
轮到赵大娘了。
雪姬拿出一枚令牌给她,看了一眼灵柩,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按照规矩嘱咐她:
“这是允许你回来复仇的令牌。不计时候,不论年月。也不会计较是谁拿着令牌来寻仇。只要是这枚令牌,云鹫宫就认这笔账。”
“多谢雪姬成全。”
赵大娘原本以为此去在无缘回到这里,没曾想雪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瞬间热泪盈眶,抱拳一礼郑重的道谢,
“告辞了。”
回身冲身后送行的人群挥挥手,悲凉的双眸噙着苦涩的泪水,
“街坊邻居们都回去吧。我会回来的。”
雷晓佳很想劝她不要再回来了,看着她满眼悲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就那么目送她走出九曲城。
“雷晓佳,你真的该提醒她别回来了。”
雪姬瞬移到雷晓佳身旁,毫不避讳的提醒,“这是九曲城,是神魔混居之地。每天消失在这里的有记录的,没记录的生灵不下万计。她只是其中一个受伤者而已,不该再回到这里和那些嗜血的恶魔争斗,她不会赢。这个你应该清楚。”
雷晓佳知道银妖说的是实话,可是,这些话说出来也真的太伤人了、没有半点人情味。也是,她是银妖不是人。
怎么会懂得人情呢。
“人活着,活得不是苟且。是个心气。”
雷晓佳抱拳一礼,不卑不亢,更不是故作潇洒,只是触景生情为赵大娘仗义直言,
“是,这里是九曲城,是神嚒混居之地。但是,这里不是法外之地。杀人偿命。我们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雷神算,我不是祈求你。”
雪姬冷冷看着远处的赵大娘,再次好心相劝,“她可没有能力赢得了那些幽灵卫。你和那杀手过了招,你该明白以你的身手逃生容易胜利很难。她?就是送死。何苦为了一时的心气,白白断送了性命。毁了一世修行。”
“若是你在乎的花精灵被幽灵卫无端杀害,你会放弃报仇吗?”
雷晓佳挺直了脊梁,怒视着雪姬,“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你却劝我规劝她放弃报仇。我做不到。”
“九阳栈正在尽力搜捕。你完全可以劝她放弃寻仇。”
雪姬不解雷晓佳为什么不肯规劝姓赵的修士,“还有,我是银妖。幽灵卫不会这么不要命的抢夺我的花精灵。”
“万一呢,凡事都有一个让人讨厌的万一。”
雷晓佳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这些天大家都很忙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索性和这个银妖杠上一杠。
“上至天边,下至九幽。我一定会追猎到他的。”
雪姬冷笑一声,“雷神算,满意吗。”
“己之不欲,勿施于人。”
雷晓佳傲娇的挺了挺胸,双手一摊,“赵大娘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继而压低了声音,“你我都明白,九阳栈的王千凡就是一个摆设。真要是到了神魔对峙那天,估计他会被吓尿的。指望他把案子查清楚?雪姬,你不是做梦的吧。”
雪姬眼神闪烁几下,把一个纸团弹指打进雷晓佳的手心里,雷晓佳本能的想要丢掉那团纸,被雪姬接下来话制止了:“雷神算,红袖坊做的买卖不只是火锅吧。回去打个价钱。赶明个儿我去取。”
雷晓佳迅速握住那团纸,眼前人影一晃,雪姬已经回到城门口继续主持出城仪式。
雷晓佳悄悄的退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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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阳栈内同样是一片浑浊的泽国。唯一比云鹫宫强一点:这里的地势较高,水位较浅,一尺半左右的水深。
千帆老人坐在龙虎厅内若无其事的吃着瓜果。
天雅琳捧着臭臭的脸看着他。
老君坐在躺椅内悠哉的晃着。
院子里积水浑浊,侍卫在不停地疏通排水口。尽管如此,水位下降的速度也是慢的出奇。
“山主,你就让我去看看他呗。我昨天去红袖坊真的没见到白星宇。”
天雅琳焦急地再次和王千凡讨价还价,“我就不信了,昨天出了那么多的事,她就什么都没干?!说不定这回的水淹九曲城就有他一份功劳呢。你老不让我去查她,我怎么···怎么能知道事实的真相呢。”
“琳丫头啊,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天刚亮就去人家,你是查案呢,还是嫌弃九阳栈的饭菜不合口味,找个借口去他家蹭饭呢。”
王千凡幽幽开口,“谁都知道九阳栈穷,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唉,可怜的我老人家只能吃这些生的了。”
“我给你钱就是了。”
天雅琳掏出钱袋子,数出二十个功德款放在桌子上,“省着点花。我就奇了怪了,你干什么不用银子买东西呢。这些功德钱也太不容争了。”
“我一直都用的是银子啊。”
王千凡快速的收起功德钱,笑呵呵的解释,“只有一些特殊的商品才会用到它的。”
天雅琳脸都黑了,“感情是我自作多情啊。”
“你可不是第一个。呵呵呵,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王千凡很得意,“人老了,没得钱财傍身心里不踏实吆。”
“我去查案。”
天雅琳气鼓鼓的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王千凡,“山主,有船吗?”
“没有。”
王千凡摇头,“所以,这样的天气真的没法出去做事。一般这种情况妖族的都会跑到山上去。南城商铺地势最高,九曲城都淹了它才会被淹出来。”
“合着就我们被泡在水里啊。”
天雅琳转身回来,重新坐到王千凡面前,“早饭吃什么?”
“后院的菜园里,没有泡到水里的瓜果。”
王千凡边吃边说,“这么大的雨水,一天两天下不去。那些果蔬哪经得起这么泡?赶紧去摘了些吧,过了今天就给抛出水味了。泡久了有一股水馊味,一点都不好吃。”
“我还是去查案吧。”
天雅琳蹚着浑浊的水走了出去。
“你就这么放心红袖坊?”
老君这才看向王千凡,慢条斯理的说,“凌波天主亲临九曲城,不会是为了探望你这个糟老头子的。”
“哼,他看不看我都在这里。你倒是想让他去九天,人家不稀罕啊。”
千帆老人笑呵呵的看着院子里的积水,“越来越有意思。不知道这场雨先把什么妖魔鬼怪逼出水面。”
“老王头,你这人心眼不正啊。”
老君捋着胡须,“这是知道什么不肯与老道分享。”
王千凡蓦然回首,眉头紧锁:“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
避重就轻。
老君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