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宇拍了一下脑门,争取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窗前的身影依旧是一动不动。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才好。
真麻烦。
若是我自己的事才不需要揣摩君心呢!
“那个,把我的枕头还回来给我。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白星宇耐心用尽了,不高兴的指着梅成衣抱着的软枕,“要走趁早,别等着待会儿变卦了。”
梅成衣哦了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低着头走到床前把枕头送到白星宇面前。
“慢走不送。记得把门关上。”
白星宇一把抓回来枕头塞在脑袋下面,嗖的把被子再一次拉起来,大有继续酣眠的意图。
“龙儿,起床了。夜里雨下得太大了,半个城都泡在水里了。”
明是非轻扣窗棂,柔声唤着她的乳名。
梅成衣听到他的声音先是脸上划过惊喜之色,继而被内心涌起的恐惧代替了,接着想到自己终于有了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的希望了。
多种情愫在她脸上次序闪过,转身想要奔向窗外的人时。既又停住了脚步,神情一滞,后知后觉的回头看了一眼蒙头盖脑的人儿:他是来叫她起床的。
“龙儿,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听好了:半个九曲城都泡在水里了。你还睡得着吗?”
“呼”的一下子被子被掀开了,白星宇翻身下床,穿着睡袍来到窗前,双手拉开窗,指着飘着乌云的天空,很不友好的提醒他:
“明大人,你是有病啊,还是健忘啊?天上下雨引发的城内内涝与我何干?”
“半个九曲城都泡在水里,又关你什么事?银九玄不着急,浩玄不出手,九天的神仙在家闲的斗蛐蛐。凭什么你大清早的把我喊起来?”
“用你的白瞎的两只眼睛看清楚了:我没有被淹出来!这里很好,我也很好。”
明是非抱着胳膊笑看着她,默默地等着她发泄起床气。
“笑什么笑?告诉你:睡醒了也不去看!”
白星宇哗的一下关上窗子,愤愤的回到床上重新躺好,盖好被子冲着愣在一旁的梅成衣没好气地说:
“都说了:慢走不送。你怎么还在这呢。”
???
梅成衣被这样的白星宇吓傻了,直到被人恶气冲冲撵了一句才回过神来:这才是老大的真面目。果然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边赔着笑脸,边急速跑出房门:“我····这就走。”
出门的瞬间还不忘了白星宇的吩咐,恭敬地把门带上。
“你跟我来。”
明是非不由分说的拽着她的胳膊拖着就走。
梅成衣很奇怪自己对他的感觉:每看到他时恨极了他,怨极了他。恨他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怨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不在自己身边。
见到他时,却什么怨恨都消失了。
有的只是莫名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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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假山之间的草地上,明是非松开了她的手,刚下过雨,草地上的露水很重。晶莹的水珠在草叶上滚动着。
溪水的哗哗的流着。
早晨的风吹过耳畔,温柔而又清爽,单单少了温情。
院子里不知名的花树,经过一夜雷雨的洗礼只剩下翠绿的叶子。
湍急的溪水早把那些落花送出的无影无踪了。
“为什么要离开?”
明是非凝视着她,梅成衣忐忑的看着他,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我不想连累你们了。老大没有我就不会面对这么多的危险。你也可以回你的凌波天去了。”
“你看清楚了:我是没有什么本事的梅成衣,不是你的覃青晓。还有,我一直都在骗你们。我就是想利用你们帮我打败银九玄。”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打败了银九玄也帮不了我。我都不知道谁在背后算计我。三千世界,数不尽的生灵,数以亿计的神佛。谁知道我得罪是哪尊!!!”
“我离开这里,对你,对老大,对大家都好。”
“如果,一个人的死亡可以换来天下的安定。即便这个人是我,我也愿意换。”
梅成衣泣不成声,忽然蹲在草地上抱头呜呜哭起来。
明是非蹲下来,将她搂紧怀里,让她尽情的哭泣。嘴角露出意思苦涩的笑容。暗自埋怨自己对她的要求太高了。
她不是覃青晓。
不该背负着覃青晓的责任活着。
可是,覃青晓的主将留下的亿万功德款,不仅害的覃青晓颠沛流离,也害得她无法安度一生。
若是龙儿被这么无端陷害,别说是鄙人。就是点苍就能把天给搅翻了。还有龙儿背后那群能征惯战的宇宙猎人。
偏偏,这笔巨款就在她的记忆力。
唉,弱者历来都是被欺负的。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哪有什么天下太平,只不过是有一群希望天下太平的人,在默默的守护着天下苍生。他们在背后付出的何止是血与泪?
梅成衣哭的双肩颤抖。
明是非就那么静静的抱着她。
院子里的人先后起床了。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原本要睡个回笼觉的白星宇,此时也起床了。粉色衬衫配粉色长裤,脚穿白色运动鞋。面色难看的走到假山旁,走到两人相拥之处停了下来。
抬脚对准梅成衣的后腚踹过去,一下子把她踹趴进明是非的怀里。由于惯性释然,明是非蹲坐在草地上。
二人神情愕然望着这个没有同情心的家伙,几乎是同一时间怒斥着白星宇:
“龙儿,你太过分了。”
“老大,有没有同情心啊。”
“到底谁没有同情心啊!”
白星宇抱胸而立,冷声质问,“大家昨天忙到了很晚才睡的!你们俩一早上干了什么?”
面对白星宇的指责,二人一时语塞。
“外面一堆活儿等着人干呢?大清早的不干活就算了。鬼哭狼嚎的,你还嫌招来的狼不够多?”
“我···我这不是就要离开了吗?”
梅成衣挣扎着离开明是非的怀抱,弱弱地看向白星宇,声如蚊蝇的狡辩。
“那就走啊。”
白星宇冷笑一声,嘲讽道,“抱着他干嘛?要殉情啊?要殉情找个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这里是红袖坊。”
“龙儿,你说够了吗。”
明是非倏尔想起来喊她起床干什么了,起身冷声呵斥,“天幕里多出很多丽光丝,这是为什么?”
丽光丝?
魔光丝还差不多。
梅成衣立刻不哭了。迅速擦干净眼泪,红着眼睛,声音还带着哭泣后的沙哑,冲着白星宇一鞠躬,小新提醒着她:“昨天事儿有点多,我给忙糊涂了。你可别忘了咱们一起做的那锅大杂烩。”
明是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后者赶紧小跑着离开了。
白星宇翻个白眼,悻悻地转身,转身之后吐出一口浊气:不是你提醒我还真的给忘了。
“昨天,趁我不在你干了什么?”
明是非不相信她会真的做饭吃,这丫头懒得很,怎么能亲自下厨,“现在说出来我算你的呈文报表。天家那里我会替你美言。若是,事后查出来,你可少不了一顿板子。”
“你聋了?”
白星宇头也不回的顶撞回来,“没听到是一锅大杂烩么?”
“好吧,就算你们说的是大杂烩。”
明是非妥协了,心之不妥协也不行,这丫头不想说的话谁也问不出来。不如换个话题,解开自己多年的疑虑,“我想知道两仪之战之后,那些军资的去向。”
“军资当然收缴军库了。”
白星宇缓缓转过身来,双手插兜,目视前方,打量着神色凝重的明是非,片刻之后,咬了一下唇,一蹦跳到明是非身边,掏出双手在明是非面前晃了晃,笑得一脸灿烂。犹如正午的阳光,明媚耀眼,清澈的嗓音酷似天籁,
“我亲自办理的。”
那就是好。
他们争来争去争得是一场空。
得了渔翁之利的人在这里呢。看样子,龙儿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算计衣衣。
明是非嘴角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眼中多了一丝松懈,神情已然庄重,声音依旧冷凛:“你答应送她回家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白星宇满脸失望之色:“嗬,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借钱呢。”
“我找你借钱?你借吗?”
“不借。”
“我也知道你不会借给我。”明是非冷笑一声,迈步离去。
白星宇望着他的背影,用手不解的戳戳脑门,小声嘟囔着:“知道我不借给你就行了呗。问我军资的去向干什么?我也不会给你。”
*****
柳芊芊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无情崖顶,看着漫到半山的洪水,心有余悸的盯着湍急的洪流浑身颤抖着。若不是主人及时醒来,这条鸟命就葬身洪流里了。
“芊芊,别看了。都结束了。”
浩玄神色疲惫的站在院子里,那个讨厌的小猎人的憎恨又多了一分,若不是惧怕着空中的雷线,小东西,本阁主岂能留你活着离开九曲城。
“主人,为什么出现滔天的洪水?”
柳芊芊瑟喏不已,心里的震惊已经不能用任何词汇来形容了,“这是九曲城,是有你和银公主守护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洪水的。主人,半个九曲城都淹出来了。”
!!!
???
浩玄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依旧是冰冷如斯,内心确是波澜壮阔,犹如海浪翻滚:还能为什么。那个小猎人背后玩我们了呗。
她利用了本阁主与银九玄的力量完成她的要的地脉变动。
不,只是我们的力量不能这么快的换了地脉!
明明还有其他力量搅在里面。
丝丝入扣,狠凛,毒辣,杀气,戾气有余,善良,正气,怜悯之力明显的不足。
数百股力量在一夜之间交织在一起,又无声无息的被一场雷暴大雨淹没。
对于,九曲城的众生灵来说,就是下了一场超大的雷暴大雨而已。
对于,千帆山主来说,就是突然变换了的天气,一下子超出了他的预期,超出了九天的掌控。
哼哼,宇宙猎人。
难怪大家都怕你们。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一次不经意的调皮的玩耍而已。就这么悄没生息的换了天维,改了地脉。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力量吗?
没有了。
“芊芊,你在家看家,主人去看看银公主。”
浩玄说完踏水而去,疲惫的身躯不足以支撑者他御风飞行。
“主儿,你要早点回来。”
柳芊芊惊恐的望着湍急的洪流,点着脚尖喊着,“鸟鸟会害怕的。”
****
银九玄一个人站在云鹫宫的房顶上,看着眼前的水乡泽国,哭笑不得:打了一辈子鹰,被一只小鹰给玩坏了。
往日里的大水,大灾只出现在别人的家里,这回好了,大水先淹的就是云鹫宫。
混沌之气也能被利用?
小猎人,在你手里是不是连魔气都能化作你的武器?
想到这里,银九玄皱起了眉头:确实有魔气在里面。还是那种纯粹的上古魔族的纯粹魔气。只是,魔气蕴含着狠凛有余,杀气不足。
不,这股杀气被另一种力量制约了。
是一股善中含着怨,怨中含着忧,忧中带着怒气,怒气里有这不甘的隐忍。
好复杂的念力。
小猎人,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居然把九曲城里的生灵算的这么精确。竟然在同一时间内,让他们,不,是我们,为了不同的目的出手?
抬头望望云遮云绕的天空,苦笑着摇头:天家小儿,你坐在那个位置上是有原因的。老祖我佩服你的:容天下不容,之大度之容。
就像小猎人这样的人才,也就你能容他胡作非为。换个君主早把她给悄悄除掉了。
“银公主,你又在想自己输在买哪里了?”
浩玄远远地踏水而来,跃上房顶之时看到银九玄又是哭笑,又是摇头,不仅一怒,“就没有别的法子对那个小东西吗?”
“没有。”
银九玄双手一摊,无奈至极,“她背后是天家,天家不舍得伤害这么一个天赐奇才。据老蛟传回的信息判断:这丫头来头很大。很有可能是传言中天家拿性命之赌换回来的那个人。”
“不是说那人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么?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浩玄眼中现出了少有的惊惧之色,“这天家是不是太惜才了?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玩意儿,搁在别的君王手里早除掉了。他怎么还留着呢!”
天机不可预测。
天心不可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