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阿菱回来,羲琰难得清闲,每天不用早起做饭,也不着急后山的菜园子。反而每天与西陵离腻在一起,转眼南荒的雨季到来,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羲琰为打发时间,去天涯海阁借了一副五子棋,与西陵离两个人将就打发时间。
阿菱收拾好屋子坐在屋檐下看两个人下棋,西陵离棋技不如羲琰,几次赖棋都被羲琰抓住,一不小心又悔几步棋,皆被羲琰好言规劝。玩了一中午,西陵离没了兴致,百无聊奈的站在屋檐下看雨珠从瓦延落下。滴答滴答,阿菱一伸手,雨滴化为一只舞女,在庭院翩翩起舞;西陵离看的出神,羲琰也饶有兴致,称赞道,“阿菱,你还会这个?不错,这个有趣。”
阿菱继续挥动手指,花瓣临风飘拂,幻化万千,姿态优美,犹如一只精灵……
雨停下,阿菱做好饭菜,三人围桌而坐,西陵离这才想起似乎还差一个人;歪着头问道,“阿菱,名扬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只看到你,名扬去哪了?”
阿菱随即笑笑,应道,“小姐,你们走了很久可能不知道,我那时元气不足变回原形,名扬一直细心保护我;可是前段时间,名扬却不辞而别;我等了他许久,他一直没有回来。后来我受神女帝爻点拨恢复人形,名扬却依旧一直没有回来。”
西陵离哦了一声,言语之中颇有些遗憾,羲琰却没有一点感觉,毕竟那时他只是寄身赵星云,对名扬没什么感情,也无所谓名扬去了哪里。只是简单说道,“没事,我帮你留意一下,说不定去哪迷路了吧。”
阿菱听后,点了点头。
简单吃过饭,西陵离想起身去找帝爻,便说道,“羲琰,我很久没有看见阿爻姐姐了,反正下雨天也没什么事情,我去找阿爻姐姐玩,你要不要一起去找魔皇下棋?”
羲琰点了点头,“是得去找他两玩一下,不然没意思。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于是,羲琰起身找了一把大的油纸伞,与西陵离相拥着往天涯海阁的方向走去;见他二人离开,阿菱神情复杂,目送他二人到转角处,才缓缓进屋。
远远走到天涯海阁外的凤凰树下,一个男人背对二人在阁外徘徊不前。正踌躇之时,羲琰与西陵离默默走到他身后;羲琰眼神突然变得不安起来,疑惑的唤了声,“父亲?”
男人闻声回眸,正是天族玄战,他回过头见羲琰和西陵离,却不慌不忙的打量着西陵离,许久,说了句,“你就是西陵离,确实与当年的未央上神有几分相似,难怪羲琰会留在这里。”
西陵离不知该说什么回答,只好默默看向羲琰;羲琰紧紧握住西陵离的手,问道,“父亲怎么在这里?”
玄战长长叹气,说道,“原本是听你母亲说你在南荒特来寻你,可是,她也在这里,便也想来看看。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模样?罢了,见与不见,又该如何呢?”
羲琰疑惑问道,“她?父亲指谁?”
玄战苦笑,“神女帝爻,太古时期,我与师兄龙昶曾伴她左右陪她数万年久;可是,我却不知,她如今复活,该怎么面对她?”玄战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
这二人皆是后辈,哪里知道玄战与神女帝爻的渊源,西陵离缓缓向玄战行礼,“拜见战神!”
玄战方才回过神目光从西陵离身上扫过,淡淡说道,“你不必多礼!”
西陵离自知身份有些尴尬,只好说道,“羲琰,我去找阿爻姐姐了。战神请自便!”
羲琰点了点头,示意西陵离先进去,等西陵离走进天涯海阁,玄战恢复一脸严肃,问道,“天君降旨要你速速去西戈提亲,你却迟迟不回,你可知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你接也得接,你不接也得接。”
羲琰淡淡说道,“当初我只身闯天雷劫,只想救回母亲,何曾要你们给过我什么?阿离用她毕生修为换我一命,你们突然给我那么多身份,也没问过我想不想要;父亲,自始至终,我只想要阿离一个而已;什么天孙,什么西戈第三代继承人,什么天龙令主,我都不稀罕。我好不容易找到阿离,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我已经满足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您回去吧。”
玄战难得好脾气,苦口婆心的说道,“你想清楚了,真的要为一个女人与天族和西戈为敌?”
“孩儿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只是父亲,我真的不能离开阿离了,她只有我,我也只要她。”羲琰说着,咬咬牙眼神坚定,玄战见事无法挽回,再次强调,“你当真弃天族与西戈不顾,就为了那个凡人?”
“她不是凡人!”羲琰大声说道,“她是我的阿离!”
“好,你不要后悔……”说完,玄战转身离去。羲琰神色坚定,转身往天涯海阁走去。
西陵离坐在凤凰树旁的阁楼上,连连叹息,问道,“阿爻姐姐,我真的只能做一个凡人吗?”
帝爻微微抬头,不解的问道,“哦?为什么突然怎么说?”
西陵离很苦恼,说道,“这几日,羲琰的母亲和父亲,都来过;似乎他们都不喜欢我,可能就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凡人,羲琰很为难,我不想让他那么为难,可否有什么方法,让我修炼成神呢?”
帝爻呆呆的看着她,淡淡问道,“修炼成神,他们就会接纳你了吗?”
西陵离恍惚起来,她脑子里乱作一团,摇摇头说,“不知道,羲琰虽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一个人抵挡不住天族和西戈的压力。阿爻姐姐,你神通大,能不能帮我?”
帝爻只是微微一笑,淡淡摇头,“当年的阿离位居上神,甚至为成全羲琰放弃毕生修为,不也只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你如今只是凡人,若从头修炼,即便是我与昶梧协助你,少则千年多则万年,你等的起吗?”
帝爻一席话,西陵离陷入沉默,她知道,即便修成神,也改变不了天族心中的偏见,她是一个凡人;即使将来修为神阶也不过沦为天族任意踩踏的小人物,无论自己多么用力,追究追不上羲琰的步伐。许久沉默,西陵离灿然一笑,说道,“阿爻姐姐,也许我应该回到西陵峡,那里才是我的家。”
帝爻忧心的问道,“当真想好了吗?回到西陵峡,你会随着时间的大流终有一天淹没在历史里,可能这世间,过百年之后,再无西陵离?”
西陵离依旧只是笑笑,“阿爻姐姐,你当初能亲手斩天帝,那是何等的壮举,可细问,你心中最奢望的不就是如今的人间烟火吗?虽区区几十年,足矣!”
帝爻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何曾不是如西陵离所说,至高无上如何?天下无敌又如何?追究,她要的只是伊墨罢了!可是,那么艰苦,也终于迎来今日的安稳;便由心对西陵离嘱咐道,“阿离,如果决定好,就放手去做吧,若有难处,只需唤我便是,有我在,无人敢动你!”
西陵离感动的露出一脸欣慰,第一次主动凑上前与帝爻拥抱了一下,两个人的感情跨过万年,比血亲更亲。
黄昏时,西陵离和帝爻告别,羲琰也与伊墨下完棋出来;走到门口时两人隔着栅栏相望,眼神透出欢喜,想来二人都从帝爻和伊墨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羲琰走上前拥住西陵离,雨早已停住,一缕斜阳透过山坳照在两个人身上,温馨至极。
紧紧久久的相拥,羲琰才缓缓放开西陵离,柔声问道,“饿了没有,我们回家吃饭!”
西陵离点点头,捂着肚子说道,“饿,阿菱应该饭做好了,我们回去吧!”
等两个人回到木屋,远远看着一缕炊烟飘起,西陵离小跑进屋,却没有见到阿菱,仔细找了半天,锅里火还烧着,人却没了踪影。绕出几个屋子,回到大门口时,玄战正笔挺的站在屋里。羲琰恭恭敬敬的拜了一下,“父亲怎么还在?”
西陵离很是疑惑,问道,“您来多久了,可有见到一个女子?”
玄战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女子没见到,只是看到一个山精,区区花草,也配与我儿同住一屋!”说罢,长袖一挥,一朵菱花狠狠的被摔在地上;西陵离见状连忙扑上去,可怜的阿菱已经枯萎,剩几片枝叶搭在那;西陵离又气又心疼,一双泪眼抬头看着玄战,质问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如何连她都容不下?”
玄战冰冷的答道,“异想天开之人,本座自然容不下,西陵离,今日只是一个开始,望你好自为之。若你依旧执着,只怕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西陵离眼角滑下一滴泪,不卑不亢的站直身子,与玄战相对而立,说道,“如果我嫁之人,他的父亲母亲是这般不近人情毫无怜悯之心,那也没什么好稀罕的。羲琰,今日局面,非我所愿,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
说着,捧着阿菱残破的躯体朝帝爻的方向跑去。
见西陵离伤心欲绝,羲琰回过头看着玄战,问道,“父亲,你非得如此吗?阿菱对阿离来说情同姐妹,你如今出手杀了阿菱,阿离会恨我的!”
“为父就是要她恨你,她不恨你如何离开你,西戈我天族得罪不起,你现在速和我回去,早早跟西戈提亲把这件事定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论。”玄战一本正经的说道。
羲琰彻底激怒,怒目死死盯着玄战,说道,“如果羲琰真的非娶西戈帝姬不可,那现在开始,我做回易北寒,去他的天孙,我不稀罕!你爱谁娶谁娶谁,我不在乎!”
玄战听后,反手一巴掌打在羲琰脸上,“不孝子……你竟然忤逆你的父亲,这天孙之位你想做就做,你不做就不做的吗?不要忘了,生你者谁?”
羲琰一听,也不干了,直直站起身子,说道,“真的累赘,我的命早就在天雷劫时就还给你们了,我如今活着是因为阿离祭出毕生修为,我早就不欠你们什么!从现在开始,我是易北寒,一个凡人,战神殿下!”
说罢,羲琰取下代表天孙身份的名牌,恶狠狠的丢在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出,名牌瞬间被摔的稀碎。玄战怒目而瞪,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易北寒转身离开,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