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画张牙舞爪的,抱着喜欢的心情张贴在整个卧房内,她总说她的卧房不像是自己的,没有自己的风格,就随手画了几张画,贴上。最后还觉房门光秃秃,竟也在房门上画了起来。
画的简单,是她认为的自己,她画的画不是正经的人像画,而只是拿毛笔勾勒出大体轮廓来,再添些什么。这些画只有她能看得懂,足够抽象。
她为拥有一片自己的天地而感到高兴,常觉得生活中的遭遇是为获得自己天地的代价,想要拥有自己的,就得付出这些代价,都是伤痛与泪水的混杂。开朗又乐观的她,也会有泪水,画完关于自己的画像,添加下生活中的遭遇,嘲讽还有自我伤害。画中她的眼睛里有不同的天地,一只是自然的叶子,一只是情爱的寄托,画完很满意,满意的看看自己,再去比对一下。很不错。
还专门搬来凳子来画前细细端详,看添加的遭遇,再看经历这些遭遇后自己脸上的表情,画中的都是不屑,无所谓的样子。她自己知道她做不到,脸上是这样的,但心里做不到。
可为何就不愿在脸上真正表露呢?为何经历了许多,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究竟是怎么做的啊!越看越像自己,想起自己那些曾经,伤痛的抹着眼泪。
忍不住的站起来去抚摸画中伤痛的遭遇,就仿佛是抚摸自己身上的伤痕,更加的伤痛哭泣。崩坏时间持续了半个时辰,不知她究竟想了什么,生活中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哭了这么长的时间。
哭到实在伤痛处,就只是望着画无声落泪,甚至蹲下身去怀抱住自己。当她扬起头来伤痛的无声注视着画的时候,画也在安慰她。她给画取名为《满》。满就生出纤纤的手来抚摸她的脸,靠近她的脸颊亲吻她伤心的泪,在不可得见的满的安慰下,她终于想通,这一切无非是生活罢了。想是年轻时苦累些,年老就会轻松许多。
不再流泪尝试着笑笑,再看看房门上的满,关上门去迎接门外的阳光。她本就是开朗乐观的。
那些伤痛的记忆若实在无处诉说,不如就通过自己擅长的表现出来,那样会好受一点。满也有这样告诉她,只是她未能听到。
一天结束,早就从伤痛里清醒,看卧房里都是自己的画,她真的感觉就置身自己的小小世界里,感到满足。关上门,门后的满映入她眼睛里,越看觉得寓意重,想要是以后有交好的男子,一定也让他来看看这副画,给个意见,说说他在这幅画里看见了什么,是否对自己懂晓,还只是片面的喜欢。
从此之后除了可以倾诉的好友之外,就有了一个更懂自己的“人”了,就是满。
夜晚,太宁静,她心总是会飞奔的遐想,想什么?想以前现在也包括未来。看着月光下的满,就如同是对自己说话一般,看着就觉得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上最像自己的人。画她的这天是五月十二日,是她的生辰,以后要记得。
她把满当作一个人,而当她终于舍得睡下了,满才会从画上走下来。
满只是一味的看着她,看她熟睡的睡容。不知画为何就活了起来,也许是真的倾尽心血的缘故罢。画与她一样的脸,一样的体态,但心中只有她,是最懂她的人,不过她看不到。
满也会睡眠,就钻进她的被窝里,拥她在怀中,有时候也会回答她睡梦中的问题,也会给她讲睡前故事。所谓的故事不过是怅凉月光或是就突然冲开微掩的窗户的微风,将温柔带去她的梦乡。
满会偶尔出现在她写的文章中,也会出现她嘴里,不过是自己对自己说的话。她也不会和别人讲她画了一张什么样的画,也没人想听。一开始画完,她还担心卧房如此装置,父母看了会不满。但似乎娘亲看见了如没看见一般,想是接受自己女儿怪怪心意的。
她随着时间温柔的长河,时而覆在水面,时而被水花拨打到水中,但又会憋着气争取再到水面上去,不停地再去经历,再去遭遇什么。可能真如她所想,以后的生活一直平平,温馨的过活。生活的安逸了,她就渐渐把曾经狰狞的画作给忘记了,就连同房门后的满也一并忘却。她也记得过满的生辰,只是那一日正好没在家,以后也没有弥补。
而那间都已经落了灰的卧房里,满还在里面生活。她活得如同她一样,睡在她睡的床榻上,坐着她曾经做过的凳子。有些思念她,也知道她不归家是因为成人嫁出去了。而她也没有带她的如意郎君给满看,似乎真的忘了,也可能与长大了有关,毕竟长大了就不可爱了。但满依旧爱着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创画了满,还因为满习惯了她的陪伴,或许眼泪,或许欢笑,虽然她看不见满,但是满看得到她就好。
这天她终于回了家,是自己回的家,旁边没有他。
父母在她给家中的信中得知她要回来的消息,就早早让人给收拾干净了她的卧房。只是打扫,其余不懂。丫鬟看了她画的那些画,只是觉得瘆人,也不懂其中深意。
洋溢笑容在父母面前,道声累了就回自己卧房关上卧房的门,满得见是她就立即给她拥抱,她一见门后的满还处于呆愣中,想到这是她曾经的心,竟就落了泪,满以为她落泪是因为重逢的喜悦,但她却说:满,好久不见,我差点就将你忘却。
就将凳子搬来,仔细与她讲:我生活的一切都很好,不管身旁的好友还是枕边的他,他们都待我很好,我也很爱与他们的相处。我没事,真的没事,(说到这里,擦了擦脸上的泪)就是我竟然会将心中的世界忘却,真是不该。
话完,她又去抚摸画上的遭遇,随后就睡去。
睡梦,梦到什么,那些伤痕。
从梦中惊醒,带着泪水,惊醒了满,满来到她身边,怀抱她。她只是无声的哭泣,哭泣。
就走出卧房,敲了敲父母的房门,是娘亲开的门,满担心她就一直跟随她。
她就告诉父母,关于他的事,他的如意郎君。他一切都好,不过是看见了她身上的伤疤有些厌恶。洞房那日他有些醉了,才未发觉,以后生活中就藏不住了。小时候她太调皮,磕破了腿,留下了难看的疤痕,怎么都去除不了。他见了一开始只是痛心的心疼,她以为这是真的,后来他喝醉了回家,醉言中也伴着大声的呵斥,说他就因伤疤觉她身体不洁,就要休妻。她崩溃大哭,但一夜过去再醒来,她去问他,他却没有了回忆,依旧如平常一般关心呵护她,没有与之前不同,只是与她房事少了。她感觉出了隔阂与远离,就说要回娘家一趟,回家透口气。
哭着诉说,娘亲也心疼的落了泪。
她疑心重,还担心这样下去,她夫君迟早会露出真面目,就算一直隐藏着,也会说一个什么念头娶个小妾。虽然娶妾无错,只是真到那个时候,她这个正房的妻,偏偏就会成了妾。被冷落,还不如妾。
满意识到她的成长,有些话都不与自己讲。满在心中咒骂那个表里不一的男子,甚至起了杀心,满不是做不到,只是也怕,怕她还在意。
这一夜的睡眠是娘亲来她卧房内陪她睡的。说就在家里住几日,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回去。
满在画中看着窗外的什么光,觉得冷,无眠的深觉此夜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