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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烛泪(十四)

岁语 祝绾绾 2559 2024-07-06 23:33

  那日顾响的话所带来的冲击力实在过于巨大,以至于卜念念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等她回神,顾响却已经回乾元殿处理朝政去了。

  最后,卜念念决定做个睁眼瞎,装聋作哑,混过去算了。

  日子流水一般的过着,眨眼间大雪白了落枫园,而很快御花园的百花就竞相盛开,蝉鸣悄然响起,微风携裹着荷花的清香走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盛夏已至。而不知什么时候,盛夏留下灼热的颜料染红了落枫园,很快一场大雪覆盖了所有。

  秋去春来,盛暑寒冬,光阴转瞬即逝,已经带走了两个春秋。

  因为顾响的关系,卜念念这两年被迫改变了自己的作息时间,并且忍痛放弃了翻墙出宫的机会。

  若是究其原因,只有一个答案。

  顾响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乾元殿处理政务就是在永安宫盯着卜念念。纵使他很明显的能看出来卜念念仍旧不喜欢他,却又因为碍于他皇帝的身份对这些事无可奈何。

  可顾响觉得,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人,即使是光看着她,就已经很好了。

  况且,顾响能感觉到,这几年来,卜念念似乎一直在纠结些什么,他时常能看到她眼中显而易见的矛盾与纠结。

  而她没说,他也没问。

  他不想逼她,这辈子等的到是他的幸运,等不到,在她身边这些年,也是他的幸运。

  另一边,卜念念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地,前面是一个灌满了蜜糖的温柔陷阱,后面是一个云雾缭绕千丈深渊,进退两难。她不得不承认,这几年的时间里顾响温水煮青蛙的做法很成功,她这只青蛙现在已经跳不出那浅浅的锅沿了。

  可是,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事,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试试吗?

  卜念念每天不断地告诉自己,灭族之仇未报,不可以冒险,也绝对不能冒险。那句话果然说的很对,情之一字,与她而言,胜过砒霜。

  这日,顾响处理完政务之后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永安宫,他领着官旗两人一头埋进内务府的库房忙活了一下午。

  “官旗,你觉得这个怎么样?”顾响仔细的端详着手里的赤金镯子,千万根金线缠绕成一个小小的镯子,上面镶嵌着几颗红宝石,透过日色散发出诱人的色泽。

  官旗思量着回答:“奴才觉得这赤金镯子华贵极了,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顾响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身后的内务府总管吩咐道:“把这个也拿去好好保养一下。”

  内务府总管手里拿着厚厚的账本,顾响一说完就飞快的往上面记:赤金丝红宝石镯子一对。往上看,大大的一页纸已经记满了各种东西,金银珠宝,玉石锦缎,等等东西。

  内务府总管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每往上记一笔,心就被人割一刀,现在都血流成河了。放眼满宫里,也就只有永安宫那位瑛昭仪得宠到如此地步,仅仅是一个生辰,就让皇帝如此亲力亲为。得赶紧跟宫里其它部门知会一下,指不定明天皇帝就去了,也该让他们体会一下他的心痛。

  总管很认真的回想了去年,好似瑛昭仪的生辰并未如此,也只是永安宫让御膳房多做了几个瑛昭仪素日里爱吃的菜。

  总管大人不知道的是,去年卜念念死活不让顾响大办,顾响没拗过她。今年顾响说什么也不答应了,提前了几个月就开始准备,还口是心非的答应卜念念如去年一般不做什么别的安排。

  日暮西沉,顾响心满意足的带着官旗离开,内务府总管靠在门框上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账本,心到是不痛了,因为已经麻了。

  果然如内务府总管所料,顾响第二天就去了御膳房,并且一连呆了很多个下午,之后他见到的御膳房掌事硬生生的缩水了二分之一。

  盛京皇宫里顾响为了卜念念的生辰搞得宫里鸡飞狗跳,并且还下令这些事不能传出去,否则就是砍头警告。满宫的人心里忿忿不平,面上笑容常在,一时间都觉得自己仿佛长了很多张脸。

  人间的某处深山里

  “顾小七,你能不能行?再不上来我就走了。”木苡一身红衣蹲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口边,朝着地洞里喊着话。说完,见里面没反应,无奈的叹气,拎起身边正在梳毛的黑猫道:“煤炭,下去把他给我拎上来。”

  煤炭看了看刚刚理干净的毛,挣开木苡的手,跑到远处惨叫:老苡,你怎么这么狠心,不,你没有心。

  这时,地洞里传来少年十分悠长的呐喊:“我能行,我能行的,你们别走,等等我。”

  “那行,快点。”木苡朝着洞口说完,就走到旁边的树脚下坐下,有些疲惫的捏捏眼角。

  这时旁边的树上跳下一个男人,一身白衣,也不嫌森林里的落叶,径直在木苡身边坐下:“累了?”

  木苡摇摇头没说话,凝视着那黑黢黢的林深处,半晌道:“齐大人,我们明天回盛京吧。”

  齐莙一愣:“不找了?”

  “我突然明白了,玉鲛一族千年前就已经消亡,成了这人间万千皇室陵墓中长明的玉烛。而我这几年里已经翻遍了世间所有的皇陵,并未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你不总说时候未到,机缘不现吗,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木苡缓缓的说道:“小七已经不小了,好歹是西楚的稷王,总不能老在外面流浪,是时候该回去学学别的东西了。”

  木苡刚说完,不远处的地洞口就冒出一个黑黢黢的脑袋,头顶着泥土和灰尘,还夹杂着几根枯草。

  顾端费力的爬出洞口,就着泥爪子拂开遮住视线的枯草,十分惊惧的说:“我又要学什么东西?”

  也不怪顾端夸张,主要是这几年来,只要木苡一说他要学新的东西了,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总觉得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尤其是刚刚他刚从一个百米深的洞里爬上来,就听说他该学学别的东西了,吓得他差点手一松就回到百米之下的原点,彻彻底底和那些先人待在一起。

  木苡走到顾端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小七,我们明天就启程回盛京。”

  顾端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僵在原地,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

  明明不用被逼着学新的东西了,明明是他这几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回盛京,他现在应该又蹦又跳的高兴的上天才是。可刚刚木苡和他说要回去的时候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丝难过,回去,是不是就意味着齐大人要离开了,皇姐,也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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