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醒来,阳光如往常一样自东侧轩窗斜射到我塌前的桃木脚踏,绣眼在我床帐里飞来飞去,叫的欢快,我以为它是为我今日启程,离开安城而欢鸣,不想一推开门,整个世界都变了。
入目都是陌生的面孔,守卫的门徒惊大于喜地呼喊着“国师醒了,国师醒了。”我正纳闷我师傅醒了是什么值得激动的事情吗?干嘛在我门前大呼小叫的。我等下收拾好包袱,出发前肯定会去跟师傅和师兄告别的,那用他们这样‘不明显’地提示我呢?
国主轻驰风风火火地出现了,把我拥入了怀里,“谷瑶,你终于醒了,我等你等太久了。”
“王上,自重自重。”
我记得咱俩的关系没有这么紧密吧。我终于醒了?睡够了自然醒了啊,看着东边的日头,我也没有起得很晚呀!平日不都差不多这个时辰吗?
我费力地推开他,你这饱满的热情和激动,我真是一时消化不了。
“你等我干嘛?要跟我送别吗?哈哈哈,王上,你太客气了,还亲自来送我。”
我师傅不愧是国师,面子就是大,我这做徒弟的也沾光,我要出去云游四海,国主都亲自来送我。当年我大师兄走得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待遇。我那时候年纪小,贪睡,醒的时候,二师兄说大师兄走了大半天了。想着前夜我已经跟大师兄话别到很晚很晚,我也没那么难过了,跟着二师兄撒娇了会,就没心没肺地去玩了。
“送你?你要去哪?”
看着国主一脸懵逼的样子,我纳闷了,你不是送我,你找我何事?还巴巴地等我睡醒,这礼遇,感觉是有事求我呀!有什么事情,是我师傅和师兄解决不了的,需要我这小徒弟来帮忙的呢?
“应该是先去中曲山吧,那有异兽驳,我把它弄来给二师兄当坐骑,嘿嘿。”
二师兄本来是有坐骑独角玉马的,可是因为我太顽皮,非要数玉马的角上有多少年轮圈,被玉马撞伤,二师兄为了救我,一掌把独角玉马打死了。二师兄虽然嘴上没有怪罪我,我知道他养了独角玉马多年,有感情,心里是心疼的。我就想给他找个新坐骑,赔礼。
异兽驳,外形似普通的马,全身洁白胜雪,尾巴漆黑如鞭,亦是独角,却有比老虎还要锋利的牙齿和爪子。驳比独角玉马要威风多了,定讨师兄喜欢。
“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出去历练历练,不枉师傅教我一身术法。王上,我昨日已经跟师傅禀明,师傅也同意了的。你这是什么表情?”
国主没了方才的热情,一脸的凝重,人家有事求我,还礼数周全没让门徒喊醒我,而是这么一大早等我起床再来找我,我也不能视而不见啊。
“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啊?你先说说,要是我能帮上忙的话,我尽量帮你,晚几天走也行。”
国主轻驰听着这熟悉的话,猜疑道,“你不记得了?”
“啊?你跟我说过吗?”
我可能记性不好,真的忘了。我跟国主不熟,一年也见不了两面,过去这些年见面也都是远远行个礼,我就跟着师傅后面走了,不曾跟他搭话,何谈答应过他什么呢?
我正与国主四目相对,眼神交流着,拼命追忆我遗忘的承诺,几十个官员也风尘仆仆地过来了,见到我都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站成几排,拂袖合臂对我鞠躬,行得却是对国师的礼仪,整齐地喊着,“拜见国师,国师法力无边,佑护青鸾千秋万代。”
随后门徒,侍从,放眼望去,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拂袖合臂拜言,“国师法力无边,佑护青鸾千秋万代。”
“国师?我?”
我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他们拜的国师是我?不是,我昨天刚给师傅说了我要出去历练,师傅也答应了,怎么一觉醒来,师傅把国师之位传给我了?我二师兄他同意了吗?你们这些大臣,你们这些门徒是怎么答应了的?我什么斤两,你们不清楚?
“谷瑶,你沉睡了三年,许是有些事情忘记了。随我来,我细细与你说。”国主轻驰一副亲昵的样子,要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睡三年?
你怎么没把我埋了的?
不信他说的,我正要传音给二师兄,却发现体内灵力微薄,连个传音术都使用不了。我与普通的二八年华女儿家何异?恐惧感遍布全身!
“我师傅呢?我二师兄呢?”
我急奔去超然殿正殿,一路的门徒见我都惊异,随即跪拜,我见他们也奇怪,怎么都是不认识的脸?到了正殿内,没有师傅的身影,偌大的宫殿,一尘不染,却无人在此等候差遣。我拉过一个跪拜的门徒,“国师呢?”
门徒受了惊吓身体抖得像个筛子,“你,你,你不就是国师吗?”
“国师俞无忧呢?大护法玄云在哪?”
“啊?不——不知。”
“你不是正殿随侍的门徒,正殿的门徒呢?”
“我我我是这里伺候的门徒。”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这正殿我一天来八百回,别说伺候的门徒,连殿底下的老鼠我都认识。
“两年。”
方才国主好像说我睡了三年。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这什么状况?我真的睡了三年?还把一身的灵力给睡没了?国主轻驰一身王者之气地从台阶下缓缓上来,对着我笑的,笑的,笑的——矜持?慈祥?稳重?我读书还是太少了,想不起合适的词形容。我不知道他这笑容到底啥意思了。
“谷瑶,你莫急,有我在。你沉睡的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可能一时不适应。”国主挥挥手,一众门徒退去,留下我与他在这空旷的超然正殿。
我非常不适应,还不相信。
“我师傅呢?我二师兄呢?”
“俞国师携玄护法云游四方去了,如今,你是我青鸾国的国师。”
“那我大师兄呢?他可曾回来?”
“不曾。”
“我怎么不记得师傅传位给我了?”
我记得就是我昨天跟师傅说要出去历练,师傅答应了,我兴高采烈的跟二师兄聊了很久,然后回房睡觉,打算次日启程。怎么一下子就睡了三年,师傅还让熟睡的我当国师,这,这太奇怪了吧。
“谷瑶,你记得的是,今天应该是哪年哪日?”
“元狩二年三月十八日。那今天到底是哪天了?”
“之后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之后有什么事情?你不是说我睡了三年吗?我怎么睡这么久啊!我真的睡这么久?今天到底是哪天了啊?”
“太初三年四月十日。如此说来,你的记忆停止了五年。”国主计算道。
年号都变了!
五年记忆空白,不是说我睡了三年吗?那没睡的两年,我干嘛去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师傅去哪儿云游了?你可能联系到他?我如今醒了,他怎么也该来看看我啊。”
“还有我二师兄,他怎么没陪着我啊?”
“俞国师,玄护法并未留下联系方法,只说有缘,自会再会。”
这话确实像我们修仙的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