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知道的,我选的人不会错。”
钟离国初初建成,政通人和,百废待兴。南天的朱雀神君耐不住,早早下界要探查一番。她亲眼瞧见人间盛景,便觉得当初引了一把火,逼着颛孙放过了孤竹遗孤,又教那死里逃生的帝子另建了国,是个十分正确的决策。
监兵点头,陪着笑脸连连称是。他跟着她一同去的,美其名曰戴罪立功。雀神总对被贬下界的事儿耿耿于怀,道都怪他在父神殿上会错了意,才闹得自个儿被贬而不自知,白白成了诸天神明的笑话。
“好啦,都怪我,不过瞧瞧你,才刚回神界没几天,又吵着要下来玩,看来被贬下来的时候过得也不错嘛。”
“哦,是啊,还遇到一个可俊俏的小郎君。”
雀神眯着眸子弯弯唇角,侧脸过来向他笑笑,目光里的戏谑藏不住。发髻底下缀着一对白玉小铃铛,随着轻微的晃动叮当作响。这下子监兵尴尬起来,狠狠干咳了两声,丢一个白眼算反击。
他在南天和父神殿上来回磨了许久,还被无情地嘲笑了一顿,结果呢……十年相伴,一夕回天,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个可俊俏的小郎君就是他。不过还好,本就是心甘情愿的,也没想过特意让她知晓。
雀儿就是这样的女子,明媚又骄傲,热烈且诚挚,活得就像太阳。西方天的刑克杀伐之气太重,少的就是她这份儿鲜活灵动。
钟离国到处供奉着雀神塑像,正主化身成个绯衣少女,拉着白衫儿的少年要打马游街,被他好说歹说劝住,只在喧闹集市漫步闲游。这个国度真的很有孤竹遗风,若非亲身经历过那场惨剧,雀神真要以为这儿就是孤竹古国了。
“楚泠,还记得孤竹国吗?”
“当然了。这才过去多久,你是怎么了。”
监兵随口答着,随机发觉了异样。雀神手腕被他牵着,轻轻一翻挣出来,抬手挽上他臂弯,低声道无事,在下界待得久了,记性也不太好了,总爱回想从前的事儿。
“我让墨台家的人迁到南方来,不光因为朱雀在南,也因为咱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就是在这儿的竹林里,我喜欢这个地方。”
雀神每次这样揽着监兵,必然是要压低了声音,和他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儿。这让他很受用,也有那么点怅然若失。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葱茏竹海,只消手臂一紧,将雀神向自己又拉近了些。
“你喜欢,那以后就常来看看。”
绯衣少女身量高挑,正好能靠在他肩头,发梢带着若有若无的梅花香气,丝丝袅袅绕在鼻尖,让他暂时失了神志,掌心覆上她脸颊,鬼使神差似地滑上小巧下颌,低头对上那双淡红色的眼眸。
雀神也望着他,愈发见得女儿羞怯,粉面微醺似生春,绯瞳迷离半含情。如人间的少年少女一般,于漫长时光的相处中积淀出情愫,化作一个蜻蜓点水样的亲吻。
这次不是盛夏,而是个天朗气清的初秋。那点情愫刚酝酿出雏形,还未染上秋天的金黄,就被一阵突兀的笛声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