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偷潜藏经阁
每每见到天帝寝宫门口,肃然而立的两条巨大青龙,若若心中都会油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时移势易之感。她看得专注,毫未察觉身后已立了一个身影。
“你若看它们不顺眼,我便把它们换了。”
若若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没有,这样挺好。”
她转身笑挽着天帝一道进了寝殿。
寝殿院里的氤氲仙气,滋养着千年的芙蓉古树常年花开不断,娇艳的花颜衬着树下一对缱绻的仙侣。天帝和若若落座在芙蓉花树下的狐皮玉椅上。
玉椅寒凉,但若若畏冷,于是天帝特意铺了狐皮,
若若将双脚抬放到狐皮玉椅上,又软又暖的触感让她慵懒地靠在天帝肩上闭眼享受。天帝顺势搂住若若,大手在她的背后轻轻拍打。
此刻她是安宁的,安宁的忘了一切,只有眼下。
一名仙使手托琉璃盘缓步走来,天帝一个眼神示意,仙使领会将琉璃盘放置天帝手心,以更轻柔的脚步退下。
天帝的好意却被若若白白辜负,她嗅了嗅,闭眼说道:“好香,不像是天界的吃食?”
听若若问,仙使停下脚步,转身行礼答道:“今日是鬼界每年一次的游历节,这是刚从鬼界呈上来的如冥糕。”
听到鬼界二字,若若心口一抽,如梦惊醒。她强压住心中的波动,脸色未露分毫。她不能让天帝察觉,否则今夜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她哄着天帝欢欢喜喜的吃下,在天帝忧怨目光的注视下脱身离开。
她早早回到太元天君与自己相约的地方,她靠在迎春花架的支梁上,目光四下流转,眉头紧锁。
她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怕他不来,更怕看管自己的仙子寻来。
一想到他临走前不正经的样子,她望着头顶的明月,忍不住怀疑起来:“我不会被这厮骗了吧!”
“我怎么舍得骗你呢?”
若若见到他一副玩世不恭的脸,忍不住就要伸手打他。
若若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呵道:“作死呢,快把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
“你说自己不能说,我不是叫你写吗?我大半夜的站在冷风里等你半晌,你要敢说没写,我就敢一巴掌拍死你。”
“我……我确实没写”他眼看若若的手就要落下,赶忙又道:“我能带你去偷,哦不,去看。我带你去看。”
“你要带我去偷东西?”
“不能这么说,只是去看一眼,不算偷。”
“去哪里?”
“藏经阁。”
“可我没有天帝手逾,进不去呀?”
“所以我才让你此刻来这里等我呀!”
他拉着若若,在月明风狂的深夜悄无声息地潜入藏经阁。
藏经阁共有九层,越往上经阁里的经书典籍越重要,越机密。他轻车熟路的带着若若直接上到了第八层。
若若来天宫两千余年,从未进过藏经阁,连靠近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藏经阁的书海阵容着实令她叹服。迷宫似的书架,密密麻麻的书籍、竹简看得她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望一眼设列在四角雕梁上的超大龙珠,就被他拉走一头扎进了竹简从中。不料若若一个重心不稳,整个身体砸向书架。尽管声音被藏经阁的超大空间吸收了一部份,但在寂静的深夜,仍显得格外刺耳。
“是谁?”
一声惊慌的质问逼停了若若舞在空中,即将砸向他的拳头。
一步一步逼近的脚步声使得若若挤眉弄眼的示意他:这是你的场子,赶紧想办法呀!
他两手一摊,尴尬的摇了摇头。
这要是被逮到,两者都有口难言。
太元天君作为藏经阁的主要管理仙君,却带着仙子偷入,偏还是天帝视若至宝的仙子。一旦闹到天帝面前,即便是若若也护不住他,还会越护越让他死的悲惨。
而若若竟抛开天帝,骗走看护仙子,与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仙君在月明风狂的深夜,如此亲近。且还不能解释,一旦解释她密谋之事就会真相大白,她将面临天帝对她更严厉的管护。可若不解释,不仅自己以后都将不清不白,且太元天君也会壮烈牺牲,她虽讨厌他,但远没有讨厌到让他死掉。
若若是不解释也难,解释也难。
太元天君却是不解释是死,解释也还是死。
脚步已临近耳畔,若若眼一闭,心一狠。捏诀幻化出一柄匕首形态的仙器,割向他的脖子。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满脸哭丧。听着靠近的脚步声,他只能用眼神和唇语抒发自己的强烈不满:你竟要杀我,若若你变了!
她凶狠地瞪他一眼,头往出去的方向一甩,示意他闭嘴,赶紧往外走。
他刚迈出半步,脚还没落地,就听见旁侧的书架中冒出一串脚步声,他又把脚轻轻地收了回去,挤眉弄眼的示意她听。
“东明仙尊,是我。”一个小仙童的声音。
从“仙”的尊称远低与从“天”的。但天元天君此时已进退两难。
若若只觉小仙童的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这大深夜的你不回寝室睡觉,捧这么多竹简在怀中做什么?”东明仙尊的仙君问道。
小仙童抱着竹简的模样又憨又萌,恭恭敬敬地回道:“我以前太贪玩了,我的小仙友们对经阁里他们管辖范围内的经书典籍都是无所不知,甚至其他范围的也都有所了解。我差他们太多了,所以我准备日夜不歇的将自己管辖区域的经书典籍恶补回去。”
“不错,你终于开悟了总算没辜负太元天君对你的教导。好,那你接着补吧。不过也别补过头了,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东明仙尊逐渐走远。小仙童抱着满怀的竹简又一屁股做回了地板上。
若若收回匕首,长长的吐出口气,终于放松下来。手心却又忽然痒痒的,她低头一看,竟是太元天君在用五指抠她的手心。若若再不敢有大动作,好气又好笑的用眼神向他质问。
他将头持续的向着小仙童的方向来回甩。
若若双眼瞪着他,完全不能领会。
他着急的又用口吻示意:竹简,怀里……怀里,竹简。
无声地说了数遍,若若方才终于领会。
他要带若若看的竹简就是小仙童怀里的其中之一,竹简边缘吊着一串金黄的扇形坠子。坠子上刻着“天法”二字。顾名思义,就是天宫的法度。
她一脸沮丧,看来今晚得白来一趟了。
他笑着用口吻安慰道:等。
她毫不明白他要自己等什么,难道等天亮,让涌入藏经阁的仙君、仙童捉个正着吗?但在这个毫不了解的地方,她只能听他的。
乖乖耐着性子,煎熬地等待,等待……
他作为藏经阁的主要管理的仙君,对自己手下的每位仙君、仙童自然都有所了解,尤其是他对面那位被他教导良多的小仙童。
他透过书架缝静静地看着小仙童的头,往下垂,再往垂,最后索性整个身子蜷缩在了地上。
他带着若若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拿起他要的竹简转身递给若若。
她缓缓展开。
龙飞凤舞的文字一列列显现:因罪被贬人界者,凡未及三千年修行,回归天宫时无论仙子、仙君,一律自行消除人界记忆。
她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太元仙圣赶紧伸手扶住。他一想到天帝那冷峻的脸,心脏就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动静了。
他一向惜命得很。
他带着失了魂的若若以最块的速度,逃出了时刻要他命的险境。
一逃出险境他立即向她质问,方才用匕首抵他的脖子的事:“若若,请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拿匕首抵我脖子上?”
若若毫不理会。
他不放弃的追问道:“我现在很生气,请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割我脖子?”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愣愣的随着他的脚步走。
他拉住她的胳膊,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再次质问:“我让你回答。”
若若痴痴的看着他,喃喃道:“我果真失了一段记忆。我果真……果真失了一段记忆。”说完,她又转身朝着前方,毫无目的的行走。
留下他无奈叹气。
他还是拿她毫无办法,就像从前那般。只得跟在她身后强行挽尊道:“好,鉴于我也没伤着,我便不与你计较。若若,我原谅你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不妨她突然停下,他一脚踩到了她的脚后跟上。
他不解地快步转到若若面前,她却猛然抱头蹲下,蹙着眉头,表情十分痛苦。她用尽浑身解数想要回忆起那段记忆,但无论她多么用力都记不起一丝那段缺失的记忆。反而脑子越来越混乱,眉头越蹙越紧,小脸越来越痛苦。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若若又忽然笑道:“人界,我要去人界,我能拾忆,我要去人界拾忆。”
她自身的两千年修为结合天帝前前后后渡给她的数千年修为,她修为已远在他之上。待他反应过来,若若早已消失无影。
她一心寻求真相,可当知晓真相之人站在她面前,她却不识。
而他也有口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