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不断砸落大雨,阻挡视线。
原本安静坐落在山间的房屋早被夷为平地,剑从心脏里拔出。夔宇恒震惊和担忧地望着眼前人。
纪南吕瘫坐在地上抱着身上扎满弓箭的季暮商,后者死不瞑目。
被逼破变成原形的白易只剩下一条尾巴,他踩着姜黄的尸体大口大口地喘息。身后一月正拿着清沧的铁锤毫不犹豫地在昏迷的物主人身上砸去,血液四溢。
两炷香前,突然动手的一月让紧张的局面彻底加剧。人多武器碰撞,生生把附近的房屋都毁了半数。
夔宇恒提剑跟季暮商一起围攻付文博,一月专心对付清沧,白易三人大的兽形在姜黄与赤灵间跳跃攻击。
武力最低的纪南吕想方设法地拦住上前的白忆篱,好在一月把她手里的长刀拿走,不然纪南吕还真的拦不住白忆篱。
虽然现在被单方面打,但好歹也是拦住了的。
姜黄前不久才被赤灵打伤,这会虽然二对一,但也是力不从心的。刚有愈合倾向的伤口崩开,血液流失导致他体力逐渐减少。在一次躲避白易爪子攻击时,慢一拍直接被划破腹部勾出肠子,在赤灵的怒喊声中永远地躺下了。
少了一个人,赤灵面对大狐狸,也逐渐开始力不从心起来,交手间直接被白易咬下一节手臂。
清沧是无间阁跟月白相处最不好的,眼下对上双方都是直接放大招。清沧使着大锤交替砸在一月前一秒出现的位置,似乎是发现了被溜着走,他气得直接拿出暗镖直面她的眉心。
侧身躲过,带毒的飞镖划破眼球和眼睑,毒液接触皮肤发出灼热和滋啦啦的响声。咬牙翻身一个扫堂腿,把人撂倒在地,一月快速夺过大锤往清沧脸上砸。
就在夔宇恒和季暮商围攻付文博的时候,一阵冷风袭来。是挣脱开纪南吕而来的白忆篱,她拿起姜黄的剑把付文博护在身前。
“忆篱!”夔宇恒勉强避开凌厉的剑,他不敢对她出手,只能被动的防御。季暮商本就是擅长远处弓箭的,现下夔宇恒被白忆篱逼走,他顿时就处于劣势。
纪南吕着急的躲在树后边,她不会武,与其在前边妨碍他们,还不如好好躲起来。
“一个半吊子的,也敢自称祭司。”付文博发现了季暮商想要逃,顿时紧身逼得季暮商不得不抬剑挡下。
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付文博突然顿住,季暮商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当危险告诉他必须远离这个疯子。奇怪的是,付文博没有追上去,反而好整以暇地等他跑远。
一直在暗处观战的纪南吕瞳孔一缩,崩溃地朝跑的季暮商大喊,“躲开!他拿了你的弓箭!季暮商!”
可惜她提醒的太晚,季暮商刚听见纪南吕的声音,同时射来了四支箭,没入他的体内,紧接着又是好几根箭齐发。
“季暮商!”彻底疯魔的纪南吕不顾打斗危险,此时她眼里只有季暮商到底的模样。
“忆篱!你清醒过来。”
另一边,拿着玄武跟白忆篱打斗的夔宇恒被赶来的付文博伤了胳膊。丹药纪南吕在被白忆篱差点咬下食指的情况下服下,可毫无作用。无奈,只能拿出从永生墓里请来的玄武剑。
他们妄图用扇归林用过的武器唤醒她,但这想法也无用。
最后,疲惫不堪的夔宇恒被付文博抓住不能挣脱,下一秒白忆篱失焦的眼眸望过来,狠狠地刺穿他的心脏。
“做的很好,啊篱。”付文博奖励似得摸了下她的头,边去帮赤灵对付白易和一月。
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夔宇恒,白忆篱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夔宇恒气息逐渐微弱,视线模糊。他恍惚间感觉白忆篱应该是蹲下来,视线落在他的胸口上。
冰冷无力困倦一股脑子的袭来,在闭上后,手背不知被什么烫了下。
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有人在喊吗......
“......夔宇恒。”表情僵硬的白忆篱摸了下脸上温热的液体,尝起来咸咸的,有点苦。
在夔宇恒倒下的那刻,白忆篱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她也只是停留了几秒,转身要去加入赤灵那边,脚腕却被死死抓住。看着泪流满面的人,无动于衷地扫了眼她怀里早无声息的男人。
对比一月和白易,纯人类的赤灵和付文博在长时间的战斗中早已慢慢落了下风。赤灵看了眼木讷的白忆篱,还是没说出口让她过来帮忙,反倒是付文博喊了。
“松开。”她提醒纪南吕不要惹怒她,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哆嗦着身体,也没有放开,盯着她的眼睛说,“我、我、我有算到过我们一群人会同一时间遭遇一个劫难,但我真的无法相信,这个劫难是你带来的。
我真的,真的不敢相信。尤溪,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害怕,很陌生。”
她还想说,我怨恨你,为了找你大伙付出多少努力,为了你,他们直接放下了祖宅修复来找她。
你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你为什么能对同伴下得去手?
你为什么不赶紧清醒过来!
想着想着,纪南吕怔住了。因为她发现白忆篱正在哭,面无表情地哭。
白忆篱看着另一边激烈对抗的四人,又看了眼这边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到这群人开始,心脏就很难受。
尤其是看到地上的夔宇恒与季暮商......
“所以,你想我死吗?”毫无逻辑的一句话,让纪南吕愣住。
她动了动嘴唇,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杏眼眯起,白忆篱看了眼那边四人,似乎她不去也可以?蹲下来,再次问她,“你想我死吗?”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让她停下来,不要参与打斗。白忆篱转了转眼珠子,转身从夔宇恒身上拿出玄武剑。
五指擦过剑身留下血迹,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直直走过去砍起了树。
付文博见人迟迟未来,抽空看了眼,立马呵斥,“啊篱,住手!不要碰那棵树。”
闻言砍树的动作一顿,她看向付文博,“阁主,我答应帮你杀了祭司。现在祭司死了,你无权使唤我。”说着加大了力道。
赤灵抿唇,她不想去管白忆篱了。以前那个会喊她喻姐姐的小姑娘,如已是识行尸走肉。阁主狠下心来把蛊王移植到她的脑内,完成约定后,谁也无法命令地了她,或者说脱离的蛊王以及不愿意受付文博控制。
看出来付文博对那棵树的关心,白易和一月更加不会让两人过去。没多久砍完树的白忆篱甩了甩震麻的手,目光对上隐匿树后的男人。男人抬手,一根细针飞快没入白忆篱眉心,直接钉到蛊王上。针上的药汁迅速在虫体里扩散。
“小狐狸,你一根尾巴都没咯!”赤灵危险的笑着,她冒着脖子咬穿的风险砍断了白易的最后一根尾巴。
失去尾巴的白易轰然到底,他灵力都来自尾巴,眼下全无深受重伤,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这么想着,吐出来一口血。
一月分身乏术,既要保护白易又要抵抗两人的攻击。就算她武功高强,这样下去她也会体力跟不上被杀。
“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纪南吕看着一支箭贯穿赤灵的心脏。赤灵笑着笑着,皱起眉头看着胸口的利器,朝射过来的方位看。白忆篱面如死灰,她在笑,她同样在哭泣,拉满弓箭,对着赤灵说道:“对不起喻姐姐,我们注定是死敌。”
随后,赤灵脑袋插着一根箭倒地。
她想起来了?还真的是爱哭啊!
其实赤灵在跟那个喜欢缠着她,喊她喻姐姐的小姑娘的相处中,无数次在想,如果她不是无间阁的,如果她不是祭司,如果没有之前的一切。
那是不是,她——章理喻,也可以跟只是身为白忆篱的白忆篱,成为很好的姐妹呢?
继续拉着弓箭,白忆篱感觉心脏痛的要直接碎在体内。
“付文博,你真的很可耻。当然,你也成功了。我真的很后悔,后悔的恨不得现在去死!”
第一次见面是在饭馆后厨,两个没有钱的食客惺惺相惜,现在还真的是感同身受啊!那种毁灭一切想要报仇的想法。
付文博避开白忆篱射过来的剑,心沉了许多。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恢复记忆了。
“大人。”一月立马撤到白忆篱身前。
“让开,我不需要你保护。”白忆篱推开一月,一月瞬间赶到手脚冰冷,白忆篱走向付文博,话却是对一月说的,“原来一切都是被安排的,一月还是月白都不重要了,我不在乎。”
“大人!”
提起玄武与付文博过招,两个人都打斗的狠,几乎每一下身上都会出现深到见骨的伤口。
“你不是要拉着我一起死吗?”白忆篱拔出耳后那根注满魂水的钉子,“从你下定决心把我变成傀儡那刻,你打入魂水的那刻,我就恢复记忆了。只不过蛊王操控着我,我不能按照自我控制身体。”
魂水钉子在手心翻转最后被她拍入付文博脖颈的大动脉上,后者发出痛苦的呼声。抓着他的头发,玄武直接在心脏刺入。
“还要感谢教主教我武功,不然我哪有机会杀了你?”白忆篱眼底尽是疯狂,“你是不知道,当一个祭司要控制情感跟个机器一样,我早就受不了了。感谢你啊!我也解脱了。”
甩开付文博,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人白忆篱恶趣味的踹了脚。视线慢慢从昏迷的白易、死亡的夔宇恒和季暮商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目瞪口呆的纪南吕身上。
赶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了了无牵挂,白忆篱抬剑在余下人的注视下自刎身亡。
意识飘忽之间,白忆篱想起一本描写祭司的古籍。
古籍上有句话——所有祭司都是毁天灭地的疯子,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