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了边塞的曲子,大雪纷飞,又入冬了。
有棂的十八岁生辰快到了。门口的枇杷树愣是没结一颗子,南宫根饶还在塌上沉睡着,战事愈发吃紧,几近汉关就要拱手送人。
波尔季的武力值达到了以往胡人的巅峰时刻,是少见的勇士。
“外边冷,别坐着。”有棂的肩上披上了一件衣裳,她整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吹着“山雀。”听到这个声音,是南宫根饶醒了。
她回过头去,病弱的脸庞有着一丝生息。“阿兄醒了。”
南宫根饶点点头。“有棂的曲子吹的愈发的好,阿兄再不醒怕是要错过这么好的曲子。”
大病初愈的南宫根饶还少不了开玩笑,他的右手系了一圈圈的绷带,很是行动不便。
“少将军,汉关危矣。”一个小兵急匆匆的跑来报信,脸上都是战火留下的劣迹斑斑。“襄樊大将军殉国了!”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都是襄樊大将军在带领将士们奋力抵抗,如今。
南宫根饶也顾不得其他了。还绑着绷带就往马场奔去牵马。
“阿兄,过几日就是有棂的生辰了,阿兄会回来陪有棂吗?”有棂一路追着出去,根本跑不过南宫根饶带病之身。
他驾上马,自己心里也没有数,一只手扯马绳。“会回来的。”很快策马就奔了出去。
又是有棂一个人在大雪中看着南宫根饶离去的背影,出兵的这些年,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大雪扫过的路,渐渐的迷失了眼中看到的景象,雪实在太大了,她还呆呆的站在外面。喃喃道:“我会等你回来的。”
“小公子,雪太大了,别看了回房吧。”言太师将她奔跑掉落在地上的衣裳捡起重新给有棂披上。
有棂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她生病的那几个晚上,都是这个老伯在废寝忘食的照顾她。
两人伴随着大雪回屋。
临近有棂的生辰,她收不到一封书信,干等着也很是着急。
言太师牵着红淞马过来,他没有身穿官服,而且普普通通百姓的布衣,看着更加平易近人。
“还在等啊?”言太师松开马绳从身上拿出一个镯子,那个镯子晶莹剔透,像是上好的玉打造出来的。里面没有一点棉絮,隐约能看到有木槿花的纹路。
“生辰快乐!有棂。”
看着就像价值不菲,有棂连忙拒绝道:“这不妥太师,太昂贵了,有棂不敢收。”却没有怀疑言太师如何得知是她的生辰。
言太师摇摇头。“这是老夫的心意,莫要抚了老夫的心。”他帮有棂戴上。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木槿花?”
“朝开幕落,四季轮回。每次的花落只为今后更加绚烂的相遇。”他的脑海回忆起有棂阿娘说的这句话,在那个晚上,她身上都是血拿出来的镯子。
“很好的寓意,谢过太师有棂收下了。”她看着木槿花的镯子陷入了沉思。
又来了个小兵匆忙回来。“太师,汉关顶不住了,少将军……少将军他为救百姓被困住在汉关外。”
言太师眉头一紧,当即抽出身上携带的宝刀将报信小兵杀死。有棂眼神惶恐。
“波尔季无所不用其极,大抵是扣住了世侄在乎的东西以此作为要挟,既然困于城中,而他,只能是奸细,引支援军入坑的,自己好来个瓮中抓鳖,将大军一网打尽。”
看着地上刚杀死的小兵,原来他只是个诱饵,看看哪个呆头将领自乱阵脚。
有棂愤怒。“两军交战祸不殃及百姓,真是卑鄙。”
她很快夺过红淞宝马,准备点兵去营救。言太师拦住她。“不可,你万万不能涉险。”
太师记得有棂阿娘临终的嘱托。
“太师莫要拦我,阿兄有难我岂有袖手旁观之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一身白衣,驾驭着红淞马很快清兵完出发。
“有棂,欲情故纵,老夫后边赶到。”
言太师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到时候你们听我的,我带兵从中突围,你带其他兄弟们冲出去,能减少伤亡就减少。”南宫根饶身穿战甲指挥着副将。
“少将军,我们不能没有你。”将士们还在拼死抵抗,胡人在顶上投着大颗石头,马匹难以行走,被砸的头破血流。
“我不能走,波尔季是守信的人,只要我在,他便会放了百姓,汉关城一破,也会信守诺言保百姓安全,我要是现在跑了,在他手里的人基本都会……”还没说完又是一大石头砸下,右臂本就受伤的他,还在护着兄弟们,拿着盾牌挡着。
波尔季想杀的就是南宫根饶,只因为他姓南宫。
“南宫氏就是骨子硬,大虫都没把你弄死,千古留名又怎么样?人们会记得你吗?想不到区区百姓就让你南宫根饶掉入我设的陷阱里,战神也不过如此!很快你的王候军都会陪你下九泉。”他站在顶上无情的嘲讽,看着底下在垂死挣扎的人们,他感受到了捏死蚂蚁一样的快感。
远处的有棂按耐住自己急切救人的心,突然想到了言太师嘱咐的话。兵书上写道: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需,有孚,光。
先让他嘚瑟一会,自己寡不敌众,有棂想到用“欲情故纵”的法子。
她派一小队将士偷偷往后边去解救百姓,让南宫根饶少了后顾之忧,见波尔季还在自我膨胀,丧失警惕之时,有棂觉得时候到了。
她从马鞍旁抽出弓箭,背后背着剑篮,抽出一支箭往天上射去。得令后言太师埋伏已久的兵突然反水,将顶破上的胡兵利刃毙命。波尔季惊恐,坡顶已经自乱正脚,底下的攻击也暂停了。
南宫根饶得以喘息的机会。
一刹那,南宫根饶懂得了波尔季说的话,他是有支援军的,原本还担心。言太师亲自出马,他的心也安了下来。
直到看到领军的人是有棂那一刻,他的心再也按耐不住了。
白衣红马,今日是她的生辰,他还依稀记得答应有棂的话。“会回去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来接你了。”有棂下了马,看着南宫根饶战陨的模样,原来战场是这个样子。
刀光剑影的混战到了尾声,身披甲胄的将士倒在血泊中,沾满鲜血的战甲裹着模糊的血肉,仍有垂死的战马还在呻吟,一片血污面孔上,透露绝望和希望交织的恐惧之色。
远处的风吹过,和血腥味一起弥漫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