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筱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喷了。
一边笑一边又有些忧虑，生怕掌门恶趣味发作，一点头就答应了。
什么圣母娘娘，这像是当皇帝的人想出来的尊号吗？
到时候满大周都建圣母院，再弄个驼背人敲钟？……
发觉自己胡思乱想得有点远，白筱筱连忙收住心神，躬身施礼道：“我只是个普通外门弟子，君上所赐封号是万万不敢当的。”
不过俸禄没必要拒绝。
就算在山上用不到钱，将来再有下山历练的机会，还是有用的。
青萍真人一眼看见她眼珠骨碌碌乱转，不由得一笑，道：“小竹子心眼挺多。”转头向皇帝道，“就按她说的吧。别叫她白吃着你朝廷的俸禄，将来国师有事，尽管找她帮忙。”
按理说普通弟子除了历练，不会轻易入世，否则非但修行有碍，也会扰乱人间秩序。但青萍真人这一句话，却是给了白筱筱一个特许。
以白筱筱猜想，除了他晓得陈青城的真识随时可以指导自己，是以不会耽误修行之外，说不定也和自己的心性磨炼相关。
她和那些真正十几岁的少年弟子，终究是不同的。
人世间的人与事，对于小弟子来说多半是一种干扰和诱惑，而对于她来说，则是对她选择的考验。
这倒是个相当绝妙的安排。
可见掌门对她一直照顾有加。
皇帝那边听了，也连连点头道：“多谢掌门祖师！就依掌门祖师！”
从白筱筱进门到现在，没有人有一句话提到对陈青城该如何补偿。
白筱筱心里不忿，想了想也不好随便开口，索性走到陈青城面前，施礼叫了声：“老师！”
她一进来就被皇帝拦住道歉，没向陈青城见礼倒也算正常，这时候却补了个礼，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这一对师徒身上。
青萍真人的笑容立刻多了些兴味，就连碧游元君都挑了下眉梢。
刚松了一口气的皇帝面色顿时又有些尴尬起来。
然而陈青城却只淡淡地看了白筱筱一眼，道：“嗯。”
好像就是普通的弟子见礼，他出于礼貌答应一声。
苏挚则看着他们笑了出来，转头对皇帝道：“你看，我就说你得罪的人不好了。北辰自然是心疼自家弟子，而他家的弟子，又怎会不为老师抱不平呢！”
听这话里意思，素来寡言的陈青城，在白筱筱到来之前，竟然也为了她向皇帝争竞过。
再加上青萍真人补的那两句话，皇帝才不得不表态，要封个“圣母娘娘”给白筱筱。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筱筱，忍不住向神情淡漠的陈青城望了一眼。
皇帝则呵呵两声，赔笑道：“那是自然，北辰祖师教导有方……”
“行了！”苏挚笑着拍了拍皇帝的肩膀，“小孩子的话听听便罢了。既然北辰不与你计较，我们也不会再追究的，你何必心虚呢！”
几个几千岁的老家伙，把个皇帝揉圆搓扁地摆弄了半天，终于满意地放了手。
白筱筱看着皇帝恭恭敬敬地施礼告退，突然觉得他也挺心酸的。
这是当皇帝呢，这是当傀儡呢？
不过想到他家宗室居然那么大胆量，敢到作为朝廷靠山的天问山来闹事，同情心也就不那么泛滥了。
国家政权就是这么回事，要么自己强，不依靠别人，要么就跪得结实点当舔狗。
又要实惠又要尊严又不想自己出力，年轻人都不敢这么做梦，何况一个国家呢！
只是望着皇帝的背影，白筱筱突然又想起一些事来。
这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了两圈，还没确定，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你向掌门禀告就是。”陈青城的真识淡淡地道，“不过他应该早已知道了。”
“嗯？什么事？”青萍真人目光一亮，转头看着白筱筱。
白筱筱这才意识到，她老师的这句话不是只对她传音，而是直接传了出来。
不只是掌门，苏挚和碧游元君，甚至陈青城本人都向她投来疑问的目光。
白筱筱登时变得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才道：“那个……之前老师给我分析过此事，虽然梅轻雪是周国汶南王世子，汶南王一时伤痛也是有的，但他毕竟是宗室王爵，应该不会像普通老百姓那么冲动吧？……”
“再加上万里山那位白虹观主两次来山上寻衅，要说他们不晓得老师的伤势，也不大可能。”
“但是仅以汶南王府，或者万里山的势力，就敢对天问山挑衅么？”
“他们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其他力量的指使？”
“这是弟子不明之处，还请掌门和各位院长指教。”
一番话说完，白筱筱忽然又觉得不好意思，忙垂下眼帘去。
恰巧错过了陈青城若有所思向她打量的目光。
碧游元君则向苏挚和青萍真人各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对苏挚道：“你觉得如何？”
不像是征求意见，倒像事先有什么默契，所以这时来验证一下。
苏挚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都觉得没问题，只我一个人还能说什么？”
听这意思，好像是他们曾经商量过什么，青萍真人三人都表示同意，只有苏挚院长不同意，却又不得不随着他们似的。
陈青城却突然道：“我也觉得不妥。”
这时候说一个“也”字，显然是站到了苏挚一边。
碧游元君立刻皱起眉来，瞪了他一眼道：“你有没有想过，她今日能说这些话，就代表她不仅是你的弟子。她首先也是个人，自己有脑子，用不着你代她做决定！”
白筱筱眨了眨眼，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了。然而她又有什么本事，能让几位院长为她起了争执呢？
眼见碧游元君又开始盯着陈青城不放，像是多少被他激起了怒意，青萍真人便拍了拍手，息事宁人地道：“既然我们几个决不出个结果，倒不如让小竹子自己选吧！”
果然跟她有关！
白筱筱迅速地道：“掌门……还有各位院长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这么难以决策，甚至让四位院长之间都起了争执，她实在不愿因为自己的拒绝，再给师长和门宗添任何麻烦。
何况说了这么久，还没提到究竟是什么事，也实在令人好奇得心痒。
陈青城却再一次抢先开口，并作了个手势，止住青萍真人。他素来淡然的嗓音中居然带了一丝罕见的激动。
“你们都晓得她的性子，让她自决，与直接把她拖下水，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