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筱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认为，在这个修仙的世界里，只要是有志于修行的人，最终的目标一定是升仙。
怎么会有人不为了升仙而修行，甚至是自己断绝了升仙的道路呢？
白烟却没有看她，继续道：“天问剑宗设立执剑院长之职，就是为了守护门宗。当初有志于这个位置的，除了陈院长，还有碧游院长，听说争得很是激烈。”
“碧游院长？”
白筱筱有些发怔。
听白烟的说法，这个“执剑院长”的位置，其实近乎于天问剑宗的一个专职打手。
这门宗究竟有多好，才值得让人去争当一个打手？
白烟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过碧游院长没争得过。陈院长当时已修到第六境‘无相’，突然弃了原来修行的功法，改练断极玄功。他本来就是修仙道上公认的天才，再有功法加持，没过多久，就一举突破无相境，成为当今神州唯一一位太清境修家，这执剑院长的位置当然也就是他的了。”
“那……那碧游院长呢？”
“碧游院长从此便对陈院长颇为反感，说他刚愎自用，藐视同门……”说到此处，白烟方醒悟说溜了嘴，忙吐了下舌头止住，讪讪笑道，“反正……反正后来若非必要，碧游院长就不和陈院长说话了。白师姐，这些事你听了就罢了，可千万别对旁人再提起！”
话是要这么说的，只不过听的人也都懂，这样的“秘闻”，是一定会在门宗内悄悄流传的。
以碧游元君的那个态度，谁又能不知道她跟陈青城势同水火呢！
白烟却真的不敢再说什么，忙忙地转了话题，拿着那套水蓝色的道袍催白筱筱换上。
“你们这门宗也挺有意思，”白筱筱一边穿一边道，“怎么师长和弟子服色都是一样的，连院长也不例外！”
道袍上身，原本显得过于宽大的地方就自然收缩，直至合身为止。她这才发现这衣服是随着人身尺寸而变的。
“白师姐用词不当，”白烟帮她理着腰带笑道，“你已经是天问山弟子，该说‘咱们门宗’了。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本门师长弟子，向来只有长幼之序，没有尊卑之分，所以服饰上也就一视同仁了。这道袍颇有护身之效，寻常水火不能侵，师姐记得穿上就不要再脱了。”
原来这统一制式的校服，还兼有护甲功能，白筱筱在心里赞叹了一句，点头称是。
对于白烟所说，“本门只有长幼之序，没有尊卑之分”，她也是相当赞赏的。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平等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要让她从此接受什么上位者的无上权威，乃至于屈膝折腰，实在有些困难。
在这个古代修仙世界里，还能有这种近似现代大学风格的门宗，白筱筱觉得十分庆幸。
……
这个夜晚，是白筱筱自穿越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之前在林间小屋，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心里从来没有安稳过。
倒是这天问山九曜峰上的一间小小厢房，莫名地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其实她和白烟一样，都是开灵智化形的精灵，已经不需要睡觉了，但习惯使然，白烟也由得她去。
清晨醒来之时，白烟已经不在屋内，只有小猫饕餮兀自抱着条小鱼干大做好梦。
白筱筱睡前散了头发，如今也懒得梳，随手理一理，先过去飞星洞想看一下情况。
白烟正在大门外值守，只说陈院长吩咐了不必打扰，就轻轻把她拦了回去。
白筱筱估摸着，陈青城如今怕是烦了自己。好在正如碧游元君所说，他哪里需要照顾，她在这里住着，最大的责任还是喂猫罢了。
于是又回了厢房收拾，白烟也随后过来，帮她将头发挽了道髻，插了根青玉簪子。
“白师姐这气度，说是仙宗真传弟子，也不为过。”打扮完了她，白烟看着自己的手艺啧啧赞叹，根本不管是否符合事实。
白筱筱报之一笑，却低下头去整理着乾坤囊，又伸手接过白烟递来的各种以备万一的杂物，恍惚之间，就有了开学第一天的感觉。
白烟一直帮着她忙里忙外，直到她要走出门口，才似乎猛省，伸手拉住了她衣袖，往屋子角落里看了一眼。
白筱筱顺着她目光看去，见小猫睡得六亲不认的，才想起自己一走，飞星洞外就剩下白烟和饕餮两个，忍不住拍手大笑，口中道：“不行你就飞啊！”
当下不再管故意苦起脸来的白烟，出门下山。
据白烟所说，弟子们上课之处，在前山半腰处的澄月堂。虽然离得不算远，但白筱筱没有法器，又不会驾云，老老实实地走过去，也花了不少时间。
走到山路尽头，一片石坪豁然开朗，左右都是苍松翠柏，当中立着一座琉璃牌坊，正题着“澄月堂”三字。
此时太阳正升起至牌坊檐角，日光照耀之下，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白筱筱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一个声音就这么钻进她耳中：“时候不早了，还不快进去！真的迟了，徐教授是要骂人的！”
白筱筱从牌坊上落下目光，再低头，才看见说话的人。
她这个原身本来就不高，对方却比她还矮了半头。最多十二三岁的一个少年道童，同样的水蓝色道袍，却生着俊俏的一张瓜子脸，乌溜溜的一对大眼睛。神情很是认真，但因脸颊上一点婴儿肥，令人只觉得可爱有趣。
白筱筱便笑嘻嘻地走上前：“那你怎么不进去？”
天问剑宗一年两次在世间选拔少年弟子上山，统一安排课程。白筱筱虽然不是走选拔的路入门，但刚好赶上了这一批的弟子，今日正是头一堂课。
看起来这少年也是来上课的了。
只不过听白烟说，门宗选拔弟子，通常在十五岁上下，相差一两岁倒还有可能，眼前这个小小少年，却未免太年幼了一些。
难道他是天赋异禀，被门宗师长发现，所以破格提前入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