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她三年不破境就自请退出陈青城门下。
白筱筱想了想不到两个月后的境界考核，和陈青城当日所说，让她改投掌门青萍真人门下的事，总觉得这最差的结果也并非不可接受。
还免得陈青城说那些“待他去后”之类不吉利的话，听得人莫名揪心。
“赌了。”白筱筱不顾身旁李笑妍的一再拉扯暗示，直接说道。顿了顿又问，“那你呢？”
“我若不能在三年内破第一境，”梅轻雪咬牙道，“我便当众给你磕三个响头，拜你为师！”
“那你可吃亏了。”白筱筱听着这少年撂的狠话，淡淡笑道，“不过无妨，你觉得公平就好。”
说罢伸出手去，和梅轻雪击了一掌，才转身分开众人，迤迤然而去。
李笑妍跟在她身后，走出澄月堂才低声道：“你怎么就答应了？三年啊！还有许多功课要学，还有入世修炼，我觉得十三年都未必能突破！”
“徐教授讲的时候，你没听课么？”白筱筱笑道，“境界考核每年一次，只要弟子自觉心性到了，便可参加凤初境考核。至于功课，也可以在修琴心境时补上，并不影响境界的。”
“啊？”李笑妍愣了一阵，才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忧心道，“那也是你吃亏！梅轻雪说他输了拜你为师，但你又不是导师，这是不作数的。可你要是三年不曾突破，岂不是就不能做陈院长的弟子了？”
白筱筱刚一笑，又不禁沉默下去。
三年，怎么恰好是三年？
再有三年，荀溪若不能突破，也是该下山的时候了。
她要是再走了，九曜峰上是不是就剩了他一个人？
……
门规山史课结束之后，白筱筱一下子就忙了起来。
她想的不错，这入门第一课，其实并没有多少分量，主要还是为了刚上山的小弟子能习惯山上的生活，并熟悉门宗以及修仙道的各种规矩。
接下来的一系列课程才是重点所在。
除了易数星卜，就是道藏经传，连神州通史也要学。
这些外门弟子中，少说也有七成无法晋升内门，要返回人间生活，又怎能没有些谋生的见识手段。
每日半天听各位教授讲课，还有半天要打坐吐纳，练习拳脚功夫，以强身健体，为琴心境“内观”，以及将来炼就真身打下基础。
课业一多，那些惯常要来向白筱筱找茬的小弟子也就顾不上了，每日从清晨直到黄昏，个个累得精疲力尽，几乎是爬回弟子房舍的，哪还有力气说半句闲话？
这些小弟子们，连李笑妍在内都不知道，他们的修习到每日傍晚便告结束，而对于白筱筱来说，却是另外的开始。
白筱筱如今是竹妖化身，与寻常人类不同，早已不需要睡眠来养息体魄。每晚回到九曜峰上，便在自己房中打坐，修习陈青城的真识传授的心法，一夜搬运周天，直至黎明方休。
哪怕是上一世在警察学院的训练中，她都没有如此密集的用功过。但或者是竹妖根骨本来清奇，或者是运功修行立竿见影，她并没有支持不住的感觉。
反而是每天清晨之时，分外神采奕奕，连白烟都看出来了。
除了几位首脑院长之外，白烟是唯一晓得她“秘密”的人，不免赞叹道：“不愧是陈院长亲自教诲！以白师姐的进境，到了境界考核之时，琴心境是稳稳能过的。”
按理说，修仙七境中就只有凤初境需要考核，自琴心以上，是否突破都有征兆显现，不是自我宣称就作得准的。
是以这每年一度的境界考核，除去外门凤初境弟子参加以外，也只是为白筱筱这种已有修为，又被本门导师引荐上山的人而设。参加者不过展示一下自身境界兆象即可。
得了白烟肯定，白筱筱便放了一半的心，日夜修炼却更为刻苦了。
而她与陈青城，也只有晨昏问安之时才能见上一面。
陈青城依旧每日去书楼抄经，白筱筱因担心他伤势，问过几次，都没得到什么明确的回答。
但看他从书楼归来时的样子，却像是比之前精神更好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至于夜里，白筱筱就是不问去飞星洞值守的白烟也能猜到，他还是在以断极玄功强行疗伤。虽然他坚持这么做，就意味着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但这门功法带来的痛苦折磨也毋庸置疑。
每日清晨，也是他显得最为憔悴虚弱的时候。有几次白筱筱去见他时，看到他连眼中都带着血丝。
但她对此也无计可施。
一个月的工夫转眼即过。
这天白筱筱刚从澄月堂回来，便在飞星洞口见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
碧游元君见了她并不意外，还招手示意，倒像是特意在等她的。
白筱筱连忙上前行了礼，悄悄端详碧游元君的神情，却没在那冰冷的面具之后看出什么端倪。
这位女院长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她早已有所领教，但看这样子，应该是已经见过陈青城了，居然没有丝毫怒意？
莫非她老师今天状态不佳，没气成人？
白筱筱一边胡乱猜测，一边听碧游元君问道：“来日的境界考核，你准备得如何了？”
“还好……吧。”白筱筱不敢说得太满，只能这么回答。
碧游元君显然意不在此，随口问过之后，便点头道：“离考核只有半个月，外门弟子的课程，你先不必去上了，留在九曜峰上准备就是。教授那里我去替你告假。”
白筱筱惊讶地挑了挑眉梢，正要发问，见碧游元君目光向飞星洞大门处一瞥，心中登时一动。
“碧游院长放心，我留下照顾老师就是了。”她不假思索地答道，“正好我对境界考核也不是很有把握，不如明年再考。”
陈青城的伤势一直没有明显起色，天问剑宗执剑院长之位空悬，必定会被其他门宗觊觎。上次典礼时万里山的挑衅，难保不会再次发生。
白烟虽然伶俐，毕竟只是个鹤童，许多劝说的话是不便说的。陈青城又是个一意孤行的脾气，轻易没人管得住。
能说得上话的两名座下弟子，荀溪还背着个面壁一年的处罚。白筱筱心里清楚，与其说这是处罚，不如说是碧游元君给他的一个精进机会。
毕竟还有三年时间，荀溪再不突破，就没了这个弟子身份。此时叫他回来照顾陈青城，不免要耽误了他。
目前还只能算是外门弟子，寿数又不受限制的白筱筱就成了唯一的人选。
碧游元君好歹是陈青城同门师妹，如何看不出来，这位固执刚硬得如一块石头的师兄，对这名小弟子却颇有回护之意。
想必也能多听她几句劝吧？……
是以白筱筱毫不犹豫地打算接下这个责任，至于她自己的修行，只是拖上几年，似乎也无伤大雅。
碧游元君却立刻摇头道：“你自己的事也不可耽误。他不是时时要人盯着，只消每日巳时初至未时末，在他身边护法，看好我给他的香炉便是。”
巳时至未时，不过三个时辰，但恰好是每日白天最当中的时刻。要是这段时间走不开，白筱筱确实没法再去上课了。
只是听碧游元君话里意思，好像是已经找到了为陈青城疗伤的办法？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碧游元君看见她询问的目光，便轻声叹道，“这一月抄经，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禆益，但至少比他一味激进要少些损伤。我说的话他也未必听进去，只能偏劳你了。”
白筱筱心目中的碧游元君，向来冷傲且自持，这时却露出些无奈的温和，实在大出意外。
而且听她所言，之前的书楼抄经，也是有意安排，想必是为了这次正式疗伤的铺垫。
也不知陈青城有没有发觉碧游元君的一番苦心。
白筱筱有点感叹这对师兄妹的恩怨羁绊，但自己身为弟子，也不好开口相劝。
倒是碧游元君又淡淡道：“也麻烦不了你多久。掌门已经说过，三年为期，届时他伤势未愈，执剑院长之位就另择适当人选。到时候他要如何作践自己，就都由得他去了。”
“三年？”白筱筱听得一怔，“怎么又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