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时彼岸情虚付、白首红颜君莫怜。”
她说,我叫君莫怜。这是因你而起的名字,我还要谢谢你!
“情深缘浅的,不甘;情浅缘深的,折磨。我与你,注定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她说,以后,请叫我君莫怜。小白这个名字,不是你叫的。
曾经那个威逼利诱、想尽办法也要让我喊她白凤的人;那个见我受伤不管不顾便要取人性命的高傲凤凰;那个总是双眼放光跟在自己身后的‘混世魔王’。终究还是彻底消失了。
看着那张清冷中带着明显疏离冷漠的眼,那颗已经沉入深海的心,似乎还在继续不断地下沉,下沉。恍恍惚惚间,我似乎总还能听到那一声声清脆清丽唤着自己的嗓音。
“无尘!无尘!无尘!”
欣喜地、哀伤的,不悦的,失落的。
原来,在那些费尽心力躲闪拒绝的背后,我早已无可自拔的深深沦陷。那些自以为是的冷漠淡然,不过都是些自欺欺人的幌子。
只可惜,当彻底幡然醒悟,想要转身去弥补。才发现那些甜的、酸的,苦的、涩的,都早已成了化烟作古的过往。成了我痛彻心扉却再难以追回的灰暗过去。
“一头银发,百年剜心之痛,半身修为;再加上阿桐的魂飞魄散。无尘,我不欠你的了。你也不必觉得亏欠我。一切皆有定数,你本是我该历的劫,如今劫难已清,此后生生世世,你我,再不必相见。”
陌生的嘶哑嗓音低沉无力,分明是涅槃并不完全的征兆。曾经如山涧清泉叮咚之声的清丽嗓音,如今却谙哑深沉的不似一人。
不亏不欠?如何才能不亏不欠?那一头银发是因我,百年剜心之痛是因我,一身修为被废是因我,万年道基被毁是因我,你视作生命的银叶梧桐前辈,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才会灰飞烟灭!
我,如何能忘?如何敢忘?又如何,不歉疚?不愧悔?不痛心?
君莫怜!白首红颜君莫怜!你可知,我恨极了这个名字,更恨极了我自己!我恨自己当初的鲁莽冲动,恨当初那个对你视而不见的自己,恨那个古板木讷、伤你痛你的混蛋无尘!
可终究,我还是伤了你,我们,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我曾以为,放弃花离守在你的身边,便可全了我对花离的圆满,也可全了我对你的承诺。
我曾以为,只要我将一切安排妥当,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我计划的那般去发展。
我曾可悲的将自己放在了那个悲情故事的中心,却不想,我才是那个悲情故事的直接制造者!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可我,还有资格陪在你的身边吗?小白,我是否,还能够有那样的幸运?
那个为我不远万里护我百年,不顾身份为我苦守小院,不顾危险为我冥府求药,不顾尊严为我倾心相付的女子。那个倒在花海中,一寸一寸将那把染血的斩心剑拔出的女子,那个凄厉的质问我可曾有哪怕一丝丝爱过她的女子,终究,还是被我弄丢了。
我曾天真的以为,一切都还可以挽回,曾以为那个跪倒在花海中,血泪满眼的女子,还会如从前那般,一心纵着我的偏执,容着我的木讷。
我曾以为,放弃与花离的相守,此后永世陪在她身边,便可还了她那半颗残心的情债。
我曾以为,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弥补我对她犯下的过错;去尽力偿还自己对她欠下的所有歉疚。
我曾以为,圆了花离的一世圆满,便可心无旁骛的永远陪伴在她身边……
我以为,全部都是,我以为……
我忘了,那个被我一剑穿心的女子;那个曾一心一意望着我、守着我、护着我的女子,那个从来未曾对我说过爱,却将满心情义满满当当表露了无疑的女子。那个,我亏欠了太多太多的女子,她是否,还愿意给我这个弥补的机会?
她说:一头白发,百年剜心之痛,半身修为;再加上阿桐的魂飞魄散。无尘,我不欠你的了。
可自始至终,亏欠的那个从来只是我呵!
她说:韶时彼岸情虚付,白首红颜君莫怜。这是你给我的名字,以后请叫我君莫怜。
情虚付,君莫怜。莫怜,请君莫须怜。为了我,错付百年深情,错误百年光阴,却让我无需对你怜惜?小白,我怎舍得?
可是,在忆起了所有的一切之后,我还有什么面目继续奢求你的情意?
她说:今后,你还是叫我莫怜吧。白凤这个名字,这世上只有阿桐可以叫得。你,叫不得。
小白,小白,几千年前我随口唤得的名字,如今,却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曾经那些欢快美好的岁月,如今却变成了一柄柄锐利的尖刀,无时无刻不在刺透我的心扉,扎痛我最柔软的那根神经。小白,你可知,我有多么不喜欢莫怜这个名字?
她说:从前那些亏的欠的,算来算去,总是你欠我的多些。该还的,我已还了;该了的,我也了了。我们,还是从此天涯陌路、后会无期的好。莫再见了!
可是小白,那历经了几千年的纠缠、错过,那些我曾伤你、痛你的过去,如何了得?如何忘得?
我无尘一生于谁都无所亏欠,却单单欠你太多太多。忘?便是让我再入两千年的忘川河,我也决然无法将你释怀。你是我心底最最柔软的那抹美好回忆啊,我怎舍得?如何舍得?
她说:你可能永远也无法体会,当那个陪伴了你数万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如烟般在你眼前消散无踪时;当你拼尽所有的努力却依然无法挽回他时;当你呼天抢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破碎消失时;那种仿佛寂灭了一切的绝望,是怎样噬心刻骨的痛?
小白,我懂!我真的懂啊!
我了解你的绝望,明白你的痛苦,更清楚你这百年时光所要忍受的凄苦无助。我都懂的,我又怎能不懂?
当看到你毫无意识的被背回锁心城,当我看见你一脸血泪的哑声轻唤着‘阿桐’,当我听到你满含委屈的呢喃着:‘无尘,无尘!你可知,其实我也是会痛,也是会伤的?’。
你可知那时,我有多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