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说的没错,这次的涅槃,只是我的不死之身为了存活自行进行的一次残缺涅槃。虽断心修复,但修为却依然丢失泰半,曾经断过一次的心,终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疤痕印记。
这也是至今,我依然只能顶着一头显眼的白发四处晃悠的原因,
---那道伤,我并未真正释怀,只是强逼着自己忘却罢了。
阿桐要我快乐,我至少总该活出个快乐的样子。不能恨、不能怨,既然连爱也不能,那便只有忘却。
眼不见,心不念。如此,我便还是我,依然是阿桐期望看到的那个逍遥无拘的白羽凤凰。
即使连呼吸都觉得沉重负累,我依然还是会绽放笑容面对一切。那是独属于我的孤独,谁也无法宽慰理解,谁也无法走进。除了,阿桐........
妖皇几十万年的法力威压,就算并未全力施为,以我目前的情形也是难以抵挡的。狠狠咽下冲到嗓子眼的那股腥甜,整个面皮似乎都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妖皇这套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功夫确实堪称炉火纯青!”
直瞪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心内全无一丝惧怕。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眼中是冷到冰封的温度。不怕妖皇的威压一来是情绪使然,二来,是我笃定秦广王不会眼睁睁瞧着我被碾压而死。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能够如此笃定?但我就是坚信,他不会当真对我置之不理。
“妖皇,你那紫阳殿是我要烧得,小六也是我带过去的。你要是有什么只管冲我来,别为难我家小六,她凤心才刚修复了一半,欺负一个半残的生灵,你算什么本事?要打要杀,你冲着我来!”
见我情况有异,昙和离落虽极力试图要来助我,可惜那妖皇却阻着她们,半分不能靠近。这次,我倒是很庆幸妖皇的阻止。这威压,当真不是好受的!
身体沉重的厉害,浑身的骨头似乎都在承受着巨力的碾压。腿抖的越来越狠,虽勉力咬牙死死支撑,我的双腿还是在不断的弯曲下沉。
这条命是阿桐以魂飞魄散的代价勉力保下的,就算他是妖皇,也没有资格让我对他屈膝跪拜。这,是我的生存于世必须坚守的尊严。
咬牙死死支撑,心脏跳动的愈发剧烈,依然存留着丝丝痛楚的断心伤处,此时似被虫蚁咬噬一般,麻痒疼痛的厉害。几乎逼得我要痛呼出声。
“欺负一个大病初愈的生灵算什么本事,不如我来向妖皇讨教讨教。”
目光迷蒙见,眼前白光一闪,身体四周的威压瞬间消失。身体一轻,随及软软的倒了下去。
周围的亮度在白光闪烁后明显刺目了许多,定眼望去,只见一向端庄优雅的幽若拿起了闲置多年的凌霄剑,浑身裹挟着一股凌厉的狂娟之气,全身霞彩熠熠,几乎不能直视。
清冷孤傲的欺雪此刻笑的甚是倾国倾城,手中的雪玲珑却旋转飞快,眼神凌厉如刀:
“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这锁心城总算也是在妖皇治下,我们纵不欢迎,至少也会腾出个安静之所让你歇脚下棋。可是欺负我这重伤刚愈的妹妹!未免有失堂堂妖皇的尊贵颜面。”
声音绵软柔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气。
刚被寒蕊搀扶起身,再忍不住心内那股激荡,一口黑血立时冲口而出。见此,一惯温和恬淡的寒蕊也立时柳眉倒竖,握在手中的那支梅花法器霎时红光殷殷。
眼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一刻可能就得爆发一场大战,一旁瞧热闹瞧的津津有味的秦广王终于想起还有自己这么号人物在场,笑呵呵的站了出来做和事佬:
“误会误会!各位都请先冷静!妖皇不过是想替这小凤凰打通一直淤堵在她心内的那团浊气而已。并无伤她之心,请各位切莫误会!我们两个今日前来,绝非为了寻衅滋事,只为访旧,访旧而已!”
我虽心内不喜妖皇强势的做派,但不得不说,那口黑血吐出之后,身体反倒比先前倍觉轻快了许多。本心里我也很不愿几位姐姐为了我与妖皇大打出手,遂赶紧劝阻即将打算动手的几人。
“若是不激起你身体本能的抵抗,那团浊气根本无法彻底清除。日后你的修为也会受到极大影响。你应该知道,你心里的那团死气到底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的是,妖皇竟会开口向我解释。他本不需要解释的,即便是锁心城的生灵全部加起来,也绝不至于让骄傲尊贵的妖皇低头。
的确,在吐出那口黑血后,一直觉得沉甸甸压在心上的东西,似乎瞬间被打碎了一般,较先前轻松了许多。
“此次前来,一是告诉你,你身在妖皇宫这个黑锅,我背了。今后只要不暴露你的真实身份,三界各处,你随时可以去得。二是告诉你,你那位生死契阔的银叶梧桐,并没有真的灰飞烟灭。他的三魂七魄仍然散落在天地各处,只要你将它们全部寻回,我可以帮你复活他。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那个银叶梧桐。”
心,突然无比剧烈的跳动起来。一下一下竟是抑制不住的疯狂躁动。虽在阿修罗人界已经有了一些预想,可设想是一回事,被真真切切的肯定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凤心修复,似这世间对我所有的试炼和磨难也一并结束了一般,接二连三的喜讯让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那他们都在哪儿?没了元神的护佑,虚弱的魂魄如何能存在百年而不灭?”
失去元神维持的三魂七魄,就像是没了灯芯的油灯,只能自行挥发消散,再不可能点亮。阿桐……那般虚弱的阿桐,如何能熬得过百年?
“你没有骗我?你不是在报复我火烧紫阳殿?你说的是真的!对吧?”
狠狠的抓住妖皇的衣袖,天知道此刻的我心里有多么欣喜若狂又多么恐惧无助。嗓子干涩的几乎失声,一开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阿桐,他是我此生最大的禁忌。你若敢用他的生死来欺骗报复我,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永无宁日。”
身体颤抖的太过厉害,威胁的话语,出口后竟似抖颤的讨饶。死死盯着妖皇的脸,若他敢说方才全是假话,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他拼命。
“真的”
清冷的两个字,于我,却如救命的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