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是个很爱打斗的,虽平日里淘气好动了些,可也就是仅限于胡闹,真正的搏命厮杀,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千年前的那次大战千足虫。之前的被擄大多都是瞧著打不過直接投降
只是在见着无尘满身的血以及那双决然的眼時,我的眼睛似也被那血色給染紅了似的。突然陷入空白的大脑完全拒绝任何思考,眼裡心裡就只有奄奄一息的無塵,還有他那滿身滿臉的血色。不可以失去他,不可以讓他死,那便是我此刻腦海中唯一迴盪著的聲音。
抬手间,斩心剑已经嗡鸣着被我拿在了手上。一把推開打算擋在我身前的阿桐,对着满院子察觉到阿桐特意释放出去的灵气波动而纷纷回头转身的那帮生灵厉声呵斥:
“我白凤护着的生灵也敢动!想要凤血是吗?欺负个小后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找我来!姑奶奶有的是!既然嫌自己的命长,我不介意替你们送上一程。”
话未落,剑光已经飞出。我不怕他们知晓我的身份,阿桐根本不会让他们带着记忆离开;而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让他们活着离开。
都是些实力上不得台面的,也就只能仗着一群烏合之眾欺负欺负无尘这个后生而已。惱怒之下只覺得這些骯髒的生靈只配永遠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本打算直接斩杀他们的元神让他们彻底魂飞魄散,省的他们以后为害世间。不想阿桐却先我一步直接将他们全都送回了冥界。顺便夺了我的斩心剑,将我拉入怀中阻止我继续出手:
“莫冲动,还是先救无尘吧,再不救他,恐怕他就要先入轮回了。”
提到无尘,翻涌的思绪终于稍稍寻回了一丝理智。
“白,白凤,你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此生就此......”
竭力倒在花离怀中的无尘奄奄一息,倒是那花离,竟是半分都没被伤着。料想无尘这伤,大半该是因着花离生挨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说不清楚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句话,嗓音颤抖的连我自己后来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脑海中突然翻涌起的那一阵极致的无力和悲愤让我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来不及想别的,当下就割破手指给无尘喂了几滴凤血,紧接着再用灵力助他吸收复原。万幸主要都是些皮外伤,看着触目惊心,在我凤血的修复下,倒也并不费太多的事情。
花离后来回忆那一日的情形时跟我说,比起无尘,我的脸色才是真的煞白到吓人(私以为主要是无尘满脸血看不出来什么脸色)。
而一旁的阿桐,也许是明白我心里的紧张,也许是了解我意志的坚决,从始至终,他没有任何的阻止,甚是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在确保无尘无碍之后,将我径直抱走。
陪着阿桐在屋顶仰望这片说陌生也不算再陌生的星空,本以为一直沉默的阿桐是在酝酿情绪打算接下来好好训斥我不久前的冲动和不顾一切,没成想,却只是无奈一声长叹,大掌用力揉了揉我的头顶,泄气了似的声音也显得闷闷的:
“从你有灵识起至今已有数万年,我从没见过你今日这般歇斯底里、混乱癫狂的模样。”
“是,是吗?我刚才的样子很癫狂?”
老实说,我自己倒是并没觉得有什么过的。事实上,之前打斗的记忆我并不记得很完整。意识有些跳跃和不真实,唯一此刻能够清晰在身体里感知到的,便是那份满腔的悲愤和惊惧。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它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本能,我不愿见那个傻子受伤,更不能眼真真看着他死去。
“旁的暂且不说,就单说刚才的那些生灵。他们虽是可恶,却也不至于落得个魂飞魄散、飞灰湮灭的下场。更何况,如果你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这其中将要牵扯到的因果,你可有想过?”
“可那帮家伙委实太可恶了些。仗着人多势众,你瞧瞧把无尘都打成什么样子了?满身满脸的血不说,还断了好几根骨头!若不是我们回来的及时,如今只怕见着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想到无尘的重伤,我还是觉得气愤难平。太便宜这帮家伙了,就该让他们一个个照着无尘受的伤来一遍,再送他们去冥界才对。
“便是死了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再次轮回罢了。忘了前世今生,来世说不定活得更轻松些。又有什么不好么?”
莫名地,听到无尘死去的话,心内没来由的咯噔一跳。未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我绝不会让他死的。”
“为什么?”
清冷的声音,有些异于往常的丝丝落寞。我不明白阿桐为何如此执着的问我为何?为何?还能为何?我不愿他死罢了。我没有答言,阿桐似乎也并没有等待我的回答,又是幽幽一声长叹。此番出崖后,阿桐的叹息声似比从前近万年的还要多。
“小白,其实我一直在后悔,后悔三千年前没能及时出关陪着你一同出崖。若是有我陪着你,你也不至于在三界被各方追捕,最后甚至差点肢解身陨。如果我......”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不听你的劝阻执意要自己出崖的,也是我平日里太过懒散不好好修炼才致使自己技不如人,叫那千足虫钻了空子。再说,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必强行出关,损了那许多的道行。”
“那几千年的道行同你比起来,自不算什么。”
是啊,哪里算什么?不过就是生挨了三道雷电,裂了一身的血口子罢了。倒是真的‘算不得什么’!若不是那些个小花精们偷偷摸摸告诉我:为了提前出崖,阿桐几乎丢了半条命去,我恐怕还要继续将坠天涯能因为我昏迷而长陷暗夜足足百日,当做他的笑柄说呢。他哪里是简单因为着紧我的伤势?只不过是那个时候太过虚弱,甚至驱不动那一方的天地规则罢了。
“阿桐,对不起......”
“傻瓜,同我,你不该说这三个字的!”
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我才明白: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该或不该,只是愿或者不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