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求取聚魂草是为了延续一个小花妖的几年寿命。她元神损毁,本体枯败,根本入不了轮回。我只是想给她多延续几年寿命,好让其了了该了的夙缘罢了。”
“你既大老远的来了,我也不好过多的阻拦。只不过,若要取那聚魂草,就需得下到忘川河。至于河里有什么?相信二位都很清楚。那些铜蛇铁狗平日里都做什么?你们应该也不会不知道。另外,那些小家伙们最是喜欢吞食元神。若是元神被吃了,可就得要在我这忘川河里委屈上一千年了。二位,你们,谁下河呀?”
等回到阳间,我一定要找阿桐好好说说这个秦广王。说好的冷面无私呢?说好的高冷呢?为什么我觉得他一直在饶有兴致的逗弄我,就像是在耍猴一样?
看了看身旁一脸紧张、眼中透着决绝的无尘,也不知我是哪根筋搭错了位置,居然真的开口说出了那两个字:“我去”!成功换来无尘和秦广王的齐齐注目。
刚才还在河对岸的家伙,此刻竟瞬息间来到了近前。不得不承认,若没有先前的争锋相对,我定会非常欣赏他的这副皮相。
“你确定你要下去?那可是忘川河,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还有大量的铜蛇铁狗。再看看那些留恋前尘历经千年爬出来的魂魄,你确定你要下去?”
我很想说,光看着那些血黄色的河水我就不想下去了。但是看了眼身边的无尘,还是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谁知那小子竟还不愿领情,一副立时就要去英勇就义的慷慨模样:
“万万不可,白凤前辈能带着无尘寻至忘川河,无尘已是满怀感激。万不能再让前辈为我涉险入河,况且无尘曾在河中呆了两千年。这次进去也算是轻车熟路,还请前辈答允让无尘前去!”
气得我很想撬开他的木鱼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装的实心的木头?我这好不容易下了的决心,怎么弄得倒好像是我不懂事似的?
“对呀,小凤凰,这忘川河和不比你的坠天涯是个福地洞天,里面铜蛇铁狗无数,散落的灵魂残渣遍布,便是那河水也是见着的,污浊不堪的很,你当真要下去?”
分明嘴上是劝退的话,可这秦广王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想要见我跳入河中的急切模样。揉了揉鼻子,懒得跟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计较,遂昂首挺胸傲然道:
“我已经决定了,无需再多言。无尘你就在这里等我,我知道你的打算,但既然咱们一起下来,自然也要一起回去。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但也就只能做到答应的那部分。如果你要将自己留在这里,千年以后,我保证你不会再看到花离的半分影子。”
阿桐只说了我此行有惊无险,却没有说无尘也会有惊无险。不知为何,私心里很是不愿他冒险。
‘这个笨蛋…..’
脑海中突兀的冒出这句话来,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秦广王,毫不吝啬的送出几个白眼。谁知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脑中再次冒出一句:‘笨蛋…..’。
他是故意的,我有理由相信他一定是故意的。握了握拳头,为了聚魂草,我忍。
血黄色的河面上不知何时又再次笼罩上了浓浓的灰色雾气。还未迈出一步,身后便被大力的推了一下,我终于不得不以一种非常难看的姿势入了水。
我发誓,等成功取得聚魂草,定要将阿桐唤来,大闹一次这个家伙的阎罗殿不可!
紧了紧一直握在手心的梧桐叶,忍不住暗自咬牙。这个家伙实在太过分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把我踢进了河里。是真的用脚踢!
好歹我也是盘古大陆唯一仅存的白羽凤凰,就算法力上差了些(好吧,必须承认,其实是差了一大截),但也不至于直接用踢的送我进河里吧。不过就是打了个把守河的铁狗罢了,看他那小气的劲儿。
不过,等看清浑浊水中的场景,那些发狠的心思早被我忘到宇宙外去了。心里只剩下一个疑惑,这忘川河,莫不是就是传闻中的地狱之境?
虽一直知道魂魄到了阴司冥界之后就会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实体,但我没想到的是,忘川河中这些不得投胎转世的鬼魂,居然也像一般的生灵一样是有血肉的,至少,是有血的。
水桶粗、透着暗金色的铜蛇卷起疯狂想要四处逃窜的鬼魂,用那一看就力大无穷的蛇尾硬生生将那些鬼魂从一个饱满的躯体挤压成了一条干瘪的细线。通体漆黑发亮的铁狗龇着血红的獠牙,正对着战战兢兢、不得动弹的鬼魂一通撕咬。
喷溅出的血水不断染红周遭本就浑浊的血黄色河水,那些凄厉的惨叫几乎一时也不得停。虽一向自恃胆大,眼前的一幕还是令我一阵头皮发麻、心脏紧缩。
忽想起无尘那两千年间的煎熬,心内沉甸甸的,只觉酸楚异常。那样一个坚韧顽强的人,在见到水里的铁狗之后,竟被唬的连反抗躲闪都忘了。他该是有多恐惧这水里的一切?再一想到一开始自己居然堂而皇之的就想让无尘下来,心里愈发愧疚了起来。
怔怔的呆愣了一会,只见周遭的铜蛇铁狗气势汹汹的扑向河中的那些鬼魂。原本看着低矮的河岸,任那些鬼魂如何攀爬奔逃,竟似永远都到不了一般,最终都会让铜蛇铁狗追上,被无尽的挤压撕咬。
直到此时我才惊觉,入水也有了半日的功夫,却不曾察觉到丝毫的湿漉之感,竟不像是在水中的光景。我本是飞禽,水性一向有限。本以为这次四仰八叉的跌进水中会被呛得很难看,谁曾想,却连衣服边边都没有沾湿!身体四周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给包裹着,且还能散发出淡金色的光来,故河水虽浑浊,近些距离的景物倒还勉强看得清。
上岸之后,看来是没办法去大闹人家的阎罗殿了。这层结界,定然是秦广王踢我下水的同时替我布下的。难怪周遭那么些的铜蛇铁狗从身边翻腾着涌过,却不曾有一只停下来找我的晦气。
不曾想,他竟还有这份善心,先前倒是错怪了他了!装模作样的自我反省了一通之后,随及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