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以为一切都只是意外,如今想来,竟是早早就被安排好了的。怪道好巧不巧,离凡偏就被扔来了这灵气稀薄的阿修罗人界。而最后让我认定猜测没错的,还是突然出现在头顶的这一大片硕大的银云。
“仙界好精妙的算计。此番救世,你仙界安稳置身事外,却要我师徒二人为你仙界的使命出生入死!太阴元君,这似乎有违你仙界初衷吧?”
朗声对着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片硕大银云说完,不等对方答言,昙先一步将我和小凡儿护在了身后,同样仰头看着头顶那片银云,眼中的暴戾逐渐升腾而起。
“这其中果然有猫腻!仙界倒当真都是些正派君子!怎么,是欺我锁心城无人了是吗?连我家小六的主意你们也要打?按理说,她该是你们仙界应极力护持的对象吧?怎么,如今主意竟却打到她的头上来了?当我这个混世魔王是混吃等死的么?”
昙周身的戾气瞬间陡然暴增,说到最后,已经是厉声断喝了。若不是我拦着,只怕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祸的闯不够大的家伙,当真会冲到天上去与那太阴元君会上一会。这处天地,可经不得我们放开手脚的一通打斗。
“昙!你这个混世魔王的性子,永远这般冲动妄为的很!”
云层中幽幽飘来太阴元君不急不缓的清冷嗓音。仔细听起来,居然还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不待昙继续发难,云层上的声音继续幽幽传来:
“你们应该都知道,这个阿修罗人界乃是创世父神临离去前,为那些初代人类的罪族后裔特意创造的一个世界。”
“这一点我们自然清楚,无需你在此处聒噪。我只问你,这个世界的人类说到底都是一群罪族后裔。灭世与否与我锁心城实在没什么太大干系。你为何却将主意打到我家小六和她徒弟的身上来?别跟我扯什么救世,那是身兼维持三界稳定之责的仙界生灵要做的事情。与我锁心城何干?”
“若我说,此乃天命所归呢?”
清冷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幽幽的从那片银白色云层中传来。
“呵!好一个天命所归!你倒是说说,小凡儿这么个只有百来岁的小人儿,如何这般的‘幸运’,竟就被天命选中了?”
许是被昙嗤之以鼻的言语刺激到了,那朵银云突然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许久,在我以为他不打算继续回答我们的时候,银云中再次幽幽传来太阴元君清冷的声音:
“其实,选中她的并非是天道,而是,坠天崖的另一位属主,银叶梧桐神君!”
以为自己恍惚间是不是听错了,看向同样满脸诧异望过来的昙,直到昙用力抓住我,极力让我保持冷静,我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居然颤抖的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小六,你先不要着急。这个太阴元君的话委实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银叶梧桐乃坠天涯属主,与这阿修罗人界有何相干?怎的却是由他定下来小凡儿的阿修罗救世命数?”
“他确实说了‘银叶梧桐’四个字,对不对?他提到了阿桐,是不是?”
“小六,你先别乱,这件事情前后说不通,我们先上去问问他,让他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此方天地的法则很奇怪,灵力被极大程度的压制,纵便是我也颇觉被束缚。可当下我也管不得什么天地规则,极力运转体内灵力,纵身飞上了头顶的那片银云。
堆叠拥挤的云层间,太阴元君的一道灵识稳稳当当端坐云头,头顶金光,目光如炬,顾盼生辉。
“太阴元君,我不管你仙界是否当真坑了我师徒这次。我只要你说清楚,你放才说是阿桐提小凡选择了这场天命是何意味?阿桐,那是小凡儿甚至根本没有出世,他,阿桐他如何替小凡儿选择?”
“神凤难道不曾发觉,银叶梧桐神君的神魂其实始终在神凤左右,不曾离去么?”
混沌的理智微微恢复了一丝清醒,阿桐的一魂一魄如今就护在我灵舍内,世间除了我之外,除非是神族生灵,等闲生灵不可能窥探得到,这太阴元君仅凭一道灵识,却是如何知晓的?好在那太阴元君并不打算与我兜什么圈子,在我愣神之际继续解释道:
“神凤难道不觉得,您与那离凡小友的缘分,有些超乎寻常的密切么?”
略一沉吟,心里隐约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这样的天降之喜又美好的让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怪道小凡儿自小最亲的不是救她性命、教她养她的离落,却是我这个成日里缠绵病榻的病秧子。
“难,难不成,难不成小凡儿竟是阿桐某一魂魄的转世投生?”
颤抖着嗓子说完自己的猜想,不想得到的却是对方断然的否定。
“非也,非也!”
“我说你这个太阴元君到底怎么回事?有话你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吗?一个劲让我们猜干嘛?要是我们能猜的着,还用得着巴巴的问你吗?你到底说是不说?再婆婆妈妈、拖拖拉拉,信不信我直接打散了你?”
虽理智上清楚昙这般对待太阴元君的态度并不合适,可若是他再不说清楚,只怕我会先昙一步出手打散了他也不一定。许是那太阴元君也感知到了我们的心内所想,不再继续绕弯子:
“事实上,银叶梧桐神君的一缕残魄,就藏在离凡小友的元神之内,整整藏了百年之久。那一缕残魄早已和离凡的元神融合,成为一体。离凡她其实,一直都是三魂八魄。”
脑海之中突然一阵嗡鸣,用力摇了摇头,紧紧抓着昙的胳膊再次确认:
“昙,太阴元君方才是不是说,阿桐有一魄就存在小凡儿的元神之内?是不是?”
“对!没错,他是这么说的!小六,你的阿桐,许真的能找回来也不一定!当年既然能有一魄附在小凡儿的元神中,说不定其他的魂魄也会各自找到他们的栖身之所,如此,寻回他的三魂七魄也就不是全然不可能的了!”
真的!是真的!我的阿桐,也许真的可以在被寻回来!莫大的欢喜让我控制不住想要大笑,却又忍不住心头翻滚而起的酸涩。瘪着嘴,看着昙眸子里倒映出来的那个又哭又笑、脸纠结成了一团的自己:
“昙,也许,那个‘家’,我真的还可以找回来!”
既然这场救世劫数在所难免,此时的阿修罗界天道是断然不会允许我带走离凡的。将聚灵珠和一片凤羽留给小凡儿之后,我们终于在小凡儿的盈盈泪水,以及两个小家伙的哭嚎闹腾之下,重新踏上了回去的路。
既然知道小凡儿在此处安好,阿桐在小凡儿的元神之内定然也是十分妥当。至于之后的那场劫数,只要有聚魂珠在,我便可保他们无虞。如此,便再无不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