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极大的殊荣,还没见过那个冥司会给一个判司冠自己字的,可真是稀奇。
一时间,桃红绯色之传闻传遍地府,也引起了冥王的注意,例会之上,冥王看着下方站着规规矩矩的四人,按例询问一番后,看向北冥,极不自然姿态问道:“听说你看上一小鬼,咳咳,虽然我们冥界也没规定上下属之间不能相恋,但还是低调点,低调点。”
北冥的脸如冬日寒潭,向来无温,对此他也只是淡淡扫了眼冥王,道:“没有。”
三方冥司道他害羞,打趣几番后,见他依旧面无表情,觉得无趣,也就停止了自己的猜想。
事情平淡了千百年,却被一小神官的出现,打破了。
这是一个潜入冥界的奸细,被一众阴兵打伤后,随意逃入一空旷府司,好巧不巧,遇见前来寻卷宗的冥念……两人的孽缘便从此开始,他编造重重谎言,骗过冥念,也获取了情窦初开的冥念的芳心,他靠着冥念恢复了伤势,靠冥念知道了冥界的排兵布阵,取得了大部分的信息,而后就带着冥念出了地府……
那时的北冥正在处理北方一怨灵,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小判官被人拐跑了。回来之时,房子倒塌的倒塌,破烂的破烂,本来就不明媚的空气中染上了萧杀之气,街道之上飘着零星碳火,鬼界怎么可能会有碳火呢,这是某个冥司的神魂破灭之景。
后来才知道,这是南冥司为护老冥王的周全,灰飞烟灭了……
但带着天兵天将来灭地府的那个小神官也没讨到多大的好处,全靠冥念才能逃过一劫。
那时,地府元气大伤,老冥王也是力不从心,身体日渐消瘦,天界虎视眈眈,不知什么时候再准备偷袭。那时的天帝与两位天君正好去听如来的讲座,不在天界,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巧合,便由了这位小神官把四处搅的是一滩浑水。
再后来,冥界易主,北冥上位,任新任的冥主。天界那小神官再带着天兵天将来时,被大伤元气,无奈又逃回天界。
遥记得那次,冥念是随着那小神官一起来的,不仅做了极好的军师,还在面对她曾经的亦师亦友的上司时毫不留情:“他刚担任冥主,定然有许多人不服,你可以试试策反地府的人。”
没人知道北冥这小徒弟为何会忽然反出地府,闲暇之余,众多猜测,其中最靠谱的一个便是说冥念对北冥心生爱慕,被拒绝后便背叛了地府,众人为北冥不值,道冥念忘恩负义。
后来又有传闻说是北冥趁人之危,灭冥王与剩下两冥司,一顿操作,令一众鬼闻风丧胆,再不敢忤逆这新任冥王,天界被打走后,也再没来犯。大家都觉得这位新冥王手段雷厉,鬼力雄厚,做事狠辣,大战天界,鬼界也大换血,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那位仙官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最后一次大战是在奈何桥上,小神官技不如人被打倒在地,北冥没杀他,只是问道:“冥念去哪了?”
小神官怔怔狞笑:“她不过是地府的叛徒,如今败了,自然是将她挫骨扬灰以示泄愤了。”
北冥一剑刺在他的胸口,捅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你们敢!她就算是叛徒也是地府的人,何须你们来处置!”
依照人间话本上说的,那便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个发现让他有点高兴。
再后来,北冥见到冥念时是半月后。她着一身嫁衣,旁边站着的是小神官,相见时亦是在奈何桥上。
“今日小仙大婚,特邀冥主观礼,冥主可还满意?”
冥念的鬼力被束缚了,手腕上还绑着束仙绳,她在挣扎,只是北冥看不到。但即便如此,北冥依旧不打算降她的罪。
北冥不答他的话,只是看着冥念:“若你还愿意回来,本座既往不咎,依旧赋你判官之位。”
泪珠源源不断的从眼中掉落,冥念摇头,不能语。
小神官癫狂的笑了:“她还是不愿意回来,她现在是小仙的妻子,自然是不能再回地府这肮脏旮沓!”
北冥气急,刚准备动手,就见小神官的手放在了冥念的咽喉处:“别动!”
“师父!”冥念冲破了小神官的禁制,话一出口,一口鲜血哇的吐满衣襟。
冥念使出身体里仅存的力量一掌拍在小神官的胸口,自己也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不断往下坠去。
“师父……徒儿对不起你,来生,来生徒儿一定会好好在师父身前侍奉。”
北冥瞳孔放大,下意识去接,却只抓住了一片衣角,随后,看到那翩然红衣落入忘川水中。不带丝毫犹豫的,整个人亦跳入忘川水中。
“念儿!!!”那位小神官似也有些不可置信,稳住身形时,人已经不见了。
他惊慌失措,也不知是怕桥上那人报复还是其他的什么,连去忘川水捞人的勇气都没有,跌跌撞撞的跑了。
明明入忘川河的时间不差一分钟,那人却不见了,连一片衣角都找不到。
忘川河对于这些有鬼力傍身的鬼差来说,伤不了什么,只是能伤些皮肉,可对于没有鬼力傍身的,寻常阴魂或凡人来说,那便是淬了毒的毒药,不消一刻钟,就会形神俱灭。
这就是为何从来没有阴魂想要从忘川河偷渡过去的原因。
“冥念!你出来!我不怪你!我不怪你!!你快先出来好不好!!”
忘川河平静无波,像是从来没有吞噬过这样一个人似的。
北冥以前刚入地府时,就是疯疯癫癫和尚,孟婆他们真怕这位新主子再次疯了。但没有,那日从忘川河中起来后,独自把自己关在冥王殿五天五夜,就在孟婆等人商议派人去推开冥王殿时,冥王殿打开了。
北冥只说了句:“她没死。”
此后,便像个正常人一般,若无其事的的处理公务,只是,人常常不在地府,美名其曰,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