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最后一项工作,所有人在一片漆黑中静静听着林安手里的信号发射器的声音。
大家紧张到了极点,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狼被打败了吗?走了吗?救援部队来了吗?
“哇……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夜晚的寂静,有个吃奶的孩子因为饥饿而不满了。
紧跟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跑进仓库,大叫着“不好啦,他们来了!”
“他们”跟在“不好”之后,一定是狼。
一时间,所有人进入战备状态,男人们把抄起身边的棍子、机器钢条、铁桶、手枪、军刀,用自己的躯体顶住了仓库破败的大门。
林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信号发射器,无意中碰到了衣服口袋里的硬物,她想起来,那是为了去见王斌准备的防身之物。
进攻、防守,说起来有章有法,其实只是瞬息之间的事,百八十号残败的老百姓能有多大战斗力呢。
最先被毁掉的是陷阱深沟,十余个狼陷在里面丧生了,也把沟给填平了。
防线一下子推到了仓库门口,男人们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支撑那道门,利爪穿破大门伸进来,扎进一个男人的脖子。
僵持了不到30分钟,仓库大门轰然倒塌,一群狼冲进来。
借着大半的月光,林安看到海健正在被一只狼逼到绝境,利爪架在军用短刀上,一点点逼近他的眼睛……
突然,旁边蹿出一个人来,用身体撞开了凶猛的狼。
皮糙肉厚的狼被撞一下毫发无伤,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看清攻击自己的人立刻就转移了目标。
月光下,那张斯文干净的脸如此清晰,李欢蓬!
林安不敢想象,李欢蓬竟然还活着。
刚才那一撞,李欢蓬已经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林安看到他依然跛着脚,看来爆炸造成的腿伤仍然很严重。
这时海健缓过一口气,立刻加入对付狼的战团。
双向夹击牵制狼,很快,李欢蓬因为行动不便被狼瞅准空隙,被狼大力甩出战圈。
林安跑过去查看李欢蓬的伤势,“你怎么样?”
李欢蓬咧着嘴,“没事。”
林安急得直掉眼泪,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救命稻草,拿出那个小盒,两支针剂。
那是秋先生给她应急用的,一支用于强化身体,一支用于自杀或杀人。
李欢蓬会意,拿起其中一剂扎进胳膊。
针剂进入血液,跟随着身体进行循环,李欢蓬感觉自己的心有力地跳起来,精神大振的同时,身体微微有些发热,似乎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气。
李欢蓬站起来,重新加入战斗,三下五除二,打飞了几只狼。
这一出手,士气大为提振。男人们也被激发起斗志,纷纷跟着李欢蓬反击群狼。防线一点点被推到了门外。
远处,又有一群人赶来,在所有人祈祷灰尘尽处是友非敌的时候,一个小孩子指着天边高叫着“蘑菇!蘑菇!”
在那群人来的方向,巨大的蘑菇云升起,紧接着是一声剧烈的爆响。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有两个重伤号甚至被振得吐了血。林安暗叫不好,这个化工厂的仓库里堆着数不清的原料和设备,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引起连环的爆炸和火灾。
于是林安召集躲藏在仓库里的妇女赶紧抱着孩子向外突围。
林安他们刚冲到门口的时候,群狼的攻势已经减弱不少。
眼看着最后三头狼即将被击败,李欢蓬身子一晃仰面摔下去,幸亏身旁的海健一个“水中捞月”及时接住了他。
药效过了。
一只狼趁机蹿上前,去掏海健的心。海健左手的军刀凌空划过,将狼隔挡出去,冷不防第二只狼又冲上来,死死抓住李欢蓬的伤腿,一口咬下去。
咬完之后,狼张开血盆大口,“嗷嗷”嚎叫。
海健满身是血,他几乎耗光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咬着牙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军刀刺向狼的心脏。
狼倒地抽搐着,很快就死掉了。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发生的巨大变故,让林安由喜转悲,她冲过去抱住李欢蓬,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李欢蓬睁开眼,看见林安,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安慰道,“你哭什么?我……我没事。”
林安,“可是……你……”
林安不忍心说,可是你的獠牙已经开始冒尖了。
也许只要几分钟,李欢蓬就将变身为狼,变成那种没有人性没有意识的杀戮者。
林安心疼得无法呼吸,李欢蓬此刻比林安更加痛苦,他的一生都在自己眼前闪现,“安安,别哭。上次爆炸我就该死了,没想到我意外变身活了下来,这几天我到处找你,今天……咳……今天能再见到你,值了。只是……不能陪你一辈子了……戒指……在我房间左侧……最上面的抽屉……”
林安搂着脖颈上已经长出细细鳞片的李欢蓬悲痛欲绝,“不,你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李欢蓬忽然笑了,“傻瓜,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安安,对不起,如果……如果有来生……”
林安眼睁睁看着李欢蓬瞳孔放大、失去呼吸,那一半还没有变化的脸上残存着他的笑容,胸口上插着林安给他的另一个针剂。
认识不过四个多月,她曾有好多次失去他,这是最后一次。再也没有那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再也没有豪门里被冷落的私生子,再也没有在商战中杀伐果断的领袖,再也没有厚着脸皮跟她抢泡面的男朋友……一切都没有了。
有人抱住林安的肩膀,好多人从身边跑过去,火光四起,爆炸声连成一片。
这是一场噩梦吗?
再见了,李欢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