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五月,正是春暖花开之时,今日天气又格外晴朗,阳光照在身上分外温暖,解了人心中的阴霾。
路边商贩绰绰,叫卖之声不觉与耳。路旁新出笼的桂花糕飘来阵阵香味,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孩童追逐着卖糖的小贩,发出一片嬉笑之声,好不热闹。
大街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颜玉祥坐在车里,听着街上各种声音传来,探出了脑袋,看到黎怡铺门口聚着的妇人正在讨论新出的样式,低头瞅了瞅自己的素锦袍,撇了撇嘴。
“哎,那不是颜玉祥的马车?”万霖指了指正走过来的马车,悻悻的说道。
“是啊,他不是说最近他爹快回来了,要在家装几日孝子的么?怎么今日偷偷摸摸上街了?不会是见我近日得庆春楼花魁喜爱,心生嫉妒了吧?”杜真翘着兰花指,对万霖挑了挑眉毛。
“不会不会,花魁最爱你。”万霖顺了顺心口,“看他这行事匆匆,应该是有事吧,打个招呼好了。”
颜玉祥一眼就看到了街边站着的万霖和杜真。
一个体型庞大,珠圆玉润,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新书。一个穿着湖蓝的长衫,手里拿着胭脂盒。
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想不看到都难啊。
颜玉祥手抬起又放下,在内心鼓足了勇气。以前自己的爹就说过,交友可以,要交正常的,自己觉得爹总是干涉自己。
此时此刻,颜玉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老爹说的有几分道理,自己交友可能,确实是有点问题?
“颜玉祥!颜玉祥!”
不等颜玉祥吩咐李兵快跑,万霖和杜真就来到了马车边。
“哎呀,是你们俩呀,这是相约干嘛去呀?”颜玉祥故作刚看到他们,出声问道。
“我们去明月斋,掌柜的说新到了一批桃花酒,我们去尝尝。”万霖满心期待,“你要不要一同前往?”
“我就不去了,今日有事,我爹快回来了,我可不想跪祠堂。你们先去替我尝尝,顺便看看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我在家都快闷死了。”颜玉祥想到马上就回来的爹,一阵头疼。
“好的呀,那你先去吧,改日再出来喝酒。”杜真对着颜玉祥眨眨眼睛。
“嗯,那我就先走了。”
颜玉祥暗暗的踢了李兵一脚,马车飞奔而去。
飞驰的马车后,还隐约传来他俩的声音。
“哎呀,我的新衣裳都脏了,快看看脸脏了没有?”
“我的新书还没看呢,又有灰了。”
。。。。。
马车里的颜玉祥听着他们的声音,认真的考虑起了要不要换个朋友。
摸摸自己的脸,真标致啊,想想自己的才华,真无敌啊,看看自己着装,真得体啊。
自己这么优秀,想必他们也有压力吧,哎,还是自己多担待吧。
不消片刻,就到了碧云寺门口。
“公子,到了。”李兵出声提醒。
“好。”颜玉祥应了一声,出身下了马车。
“你们在此处等着罢,爷自己去就行,可别乱跑给爷惹事。”颜玉祥交代到。
“咱们中,最能惹事的不是公子你么?”秋月下意识的回道。说完赶紧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秋月,今晚不准吃饭!”
“公子,我错了。”
“就会认错,不见悔改。”
抬头看看碧云寺的牌匾,颜玉祥踏上了台阶。
碧云寺是孟城最大的寺庙,大殿修的很高,台阶足有999阶。传说这碧云寺可同天上的仙人对话,许愿极灵,所以香火一直很旺盛。
每天来许愿,还愿的人不在少数,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加上今日天气好,人更多了。走在台阶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不时挤作一团。
颜玉祥挤在中间,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当颜玉祥气喘吁吁的登上最后一阶台阶时,已经是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走到大殿上,好不容易轮到自己,颜玉祥虔诚十足的上完了香。感觉自己都快摇摇欲坠了,转身找到小沙弥,“慧智住持在后院么?我找他坐坐,顺便讨口水喝。今天太热了。”
“在后院,看施主好像中暑了,先去后院凉亭休息一下,那有寺院准备的茶水。”小沙弥双手合十,对颜玉祥低头说道。
“好,多谢小和尚了。”说完,颜玉祥走向后院。
碧云寺的后院极为宽阔,院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据说已有五百多年,枝繁叶茂,长的极为旺盛。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只少数光线透过了树叶,在地上留下点点斑驳。隔断了暑热,置身树下,一股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树上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唱着欢快的曲调,招来更多的同伴。树下三三两两站着聊天的人群。
其中有对新婚的夫妇最为显眼,他们面色红润,喜笑颜开的同小和尚说着话,愉悦的气氛感染了附近的人。
颜玉祥笑笑,看向凉亭,也是人满为患。
颜玉祥正看着满满的人群发愁,“吱呀”一声,慧智主持的禅房门开了。
就见住持正与一位年轻公子在门口道别。
抬眼看着这位眼生的公子,着一袭锈暗纹淡青色儒衫,坠着一块方形的白玉吊坠。挺拔如松,面色白皙,双眼低敛,鼻翼坚挺,薄唇轻抿,当真一副好相貌,差点就比上自己了。
“是颜二公子来了。”颜玉祥正出神时,听到了住持的声音。
那位公子闻言,转眼看了过来,看到颜玉祥温和一笑,一转身露出了头上的碧玉簪子。
这碧玉簪子怎这么眼熟?颜玉祥心中呐呐的想着。
“是,我来找主持解惑,既然住持有客,那我就稍后再来吧。”颜玉祥收拢神色,赶紧回到。
“无妨,这位是京城来的公子,姓白,名穆黎,这位是颜府二公子颜玉祥。”慧智主持看着二人,伸手介绍。
“白公子,幸会。”颜玉祥吐了口气,微笑着说道。
“颜公子。”白穆黎对着颜玉祥轻轻点头,笑容满面,“我看你脸颊通红,怕是要中暑,快去歇歇喝口茶吧。你们既然有事,我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看着白穆黎的笑脸,颜玉祥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消散了嘈杂的声音,隐蔽了哄闹的人群。时间都停止了流逝,万物都停止了转动。这世间宽广,却只剩彼此,别的都黯然失色。
颜玉祥的脸不知不觉中更红了几分。
只是不等颜玉祥多说,白穆黎却转身离开了。
颜玉祥收回目光,对主持说到:“住持快与我坐坐吧,我本来就身体羸弱,走这一遭,都快中暑晕倒了。”
“哈哈,二公子向来会说笑,快随老衲进来吧。”住持点了点颜玉祥,进了禅房。
“看二公子有心事?”在颜玉祥喝了三杯茶之后,慧智主持不紧不慢的出声了。
“我又做那个梦了,这次我也在其中,我。。。”颜玉祥用手摩挲着茶杯,默默低下了头。
“这世间万物都有定数,只一个梦而已,二公子也不必太过在意。”慧智主持看向颜玉祥。
“可我总觉得惴惴不安,怕真的因为我惹来祸端。”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公子只需尽力而为,不必为莫须有的事情扰了心智。”
“主持说的对,那我能用了斋饭再走么?”
“你呀。”主持微微摇头,“留下就是了,还能少你一口斋饭不成?留下静静心再回去吧。”
吃饱喝足的颜玉祥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憋闷的感觉真的消散了不少。
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喝完最后一口茶,颜玉祥踏上了下山的路。
身后,慧智主持注视着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慧智主持对身后的人说道。
“我会护着她。”白穆黎看着颜玉祥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她偷偷溜走,就想求个圆满。只是这傻丫头不知,人间本就难有圆满。”
“阿弥陀佛,君上有用的着老衲的地方尽管吩咐。”
“多谢真庚世尊。”
“不必言谢,当初我执意下凡,守着这梧桐树,也是为了等她罢了。”慧智主持望着梧桐树,眼神暗淡了几分,“只是我们注定坎坷,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还要感谢书亦君当初相助,否则她早就灰飞烟灭了。”
“我也是举手之劳,有她的消息,我会来告知世尊。”说完,白穆黎就隐了身影,留下慧智主持呆呆的望着梧桐树。
一阵风吹来,卷下了一片树叶,打着圈落到了主持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