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庆春楼点起了红色的大灯笼,小厮穿梭在人群中招呼新到的客人。大厅里,姑娘们跳起了新排的舞,整齐划一,舞姿优美。乐手配着适宜的歌曲,各种丝竹之声阵阵传来。
二楼雅间宾客满堂,各个推杯至盏,交谈甚欢。
“你嗓子怎么了?”颜玉祥听到万霖公鸡般的嗓子,出声问道。
“那日从明月斋回去就这样了。”万霖艰难的咽了口水,后知后觉,“不会是有人给我下毒了吧?”
“不会。”杜真走进雅间,“就你这体型,毒倒了没法扔。”
颜玉祥附和的点点头:“也没有价值,就你那本烂书,当厕纸都没人要。”
万霖暴起,抖了抖手里的书:“看清楚了,这是我今日新换的书。”
“哎呦,三位公子可是好久没来了,还以为把奴家忘了呢?”花魁牡丹扭着细腰走了过来,涂着丹宼的手指捏起桌上的酒杯嫣然一笑,“我敬三位公子一杯。”
“好妹妹,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杜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闻着杜真身上的胭脂味,好像比自己还浓了几分。牡丹红唇轻启:“杜公子,你都快把人家比下去了。”
“怎么会呢?”杜真一边从怀里往外掏胭脂,一边说道,“我这都是给妹妹准备的,快收下吧。”
看着瞬间摆满一桌子的胭脂,其中有很多紧俏的,还有几样千金难买。牡丹眉眼弯弯:“就知道杜公子对奴家最好了,奴家最爱杜公子了。”
“让奴家再敬对公子一杯。”
“这些俗物能让妹妹喜欢,是他们的福气。”杜真喝了一杯酒,豪气十足的说道,“改日再送妹妹别的。”
“那我就不客气,我去把东西放了,稍后就来。”牡丹抱起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至看不见牡丹身影,杜真还痴痴的望着。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牡丹妹妹对我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颜玉祥和万霖对视一眼,对杜真露出了鄙夷的表情,真是舔狗,呸,可耻。
“你爹不是回来了么?”不想继续看杜真,万霖对颜玉祥说到,“你还敢出来逛青楼?不怕被逮回去?”
“怕什么,喝酒交友,吟诗作赋而已。”颜玉祥吃了一口桌上的点心,“他还能管我正常交际不成。”
“你厉害!”万霖对颜玉祥竖了竖大拇指,“不像我,昨天又被我爹问功课了,头都大了。”
“我爹顾不上,他刚回来,事多的很。”
“听说新任知府进城好几日了,偏偏没有上任?”杜真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真的假的?”
“你听谁说的?”
“我爹啊,那天我去问他要银子,听管家和他说的。”
“是啊,我爹这两天也在琢磨,不知道这位知府搞什么鬼。”
“管他上不上任呢,也行是丑的见不了人吧。”
隔壁间的主仆三人听着这话陷入了沉思。
白穆黎在空中点化了一面镜子,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帅气,这才放心。
哼,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当初是谁说本君长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一转眼就忘了精光了。
白穆黎周遭的气压低了几度,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气。
本来听到夫人的声音,丘林和丘宇已经不敢吭声了。
感受到主子慢慢升起的寒意,更是大气也不敢喘,深怕殃及池鱼。
两人对视了一眼,悄悄的往后退了半步。只是这抬起的脚还没放下,就听到旁边的房间传来打砸的声音。
有情况!保护夫人!
丘林丘宇拔腿就要往外冲。
“急什么?还怕有人吃了她不成?”白穆黎喝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看起来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着急。淡蓝色的儒衫都没有一丝摆动,像一副矜贵的画。
丘林丘宇向隔壁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杜娘炮,别以为你有两个臭钱就能在孟城地界兴风作浪,这还是我李家的天下。”
“你说谁娘炮呢?我看你才是娘炮,死娘炮,你们全家都是娘炮!”
杜真哪能受这样的气,怎么着也是杜家的大公子。有钱,从小也是听惯了各种好言好语的人物。虽然自己确实是娘,那也由不得别人说。当下就翘着兰花指反击。
“你们看看这翘着的兰花指。”李忠学着杜真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扮男装呢。”
真正女扮男装的颜玉祥在桌子底下偷偷的翘了一下手指。和杜真的差的太远啊,完全没有人家的风采,太僵硬了,就和鸡爪子翘起来一样丑。
“消消气,少和他这种人一般见识。”
颜玉祥正兀自欣赏着自己的鸡爪,不对,是手指。就听到万霖哑着声音劝到。
李忠指着手指对着万霖:“死胖子,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看看你那肥头大耳的猪头样。还整天手里拿本破书,装什么文人呢?就你那流油的脑子,能念什么书?”
话音刚落,就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你你你,我我我,这这这。”万霖本来就不善言辞,听到这么一堆话,更是紧张的张不了口。
拍拍万霖的肩膀,颜玉祥宽慰道:“不听他瞎说,他是嫉妒你的才华。”
“呦,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自称孟州城第一美男的颜玉祥么?看看那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样,萝卜头一样的个头,还有脸往美男子的行列里站,要我啊,都不好意思出来,丢不起那人。”李忠瞥了瞥颜玉祥。
颜玉祥站起身,脸色铁青,沉着脸,抬手指着李忠:“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仗着有个在宫中的姑姑,就出来乱咬人。”
“我姑姑可是最受宠的李贵妃,也是你这种人能议论的?仔细你的脑袋。”李忠提起自己的姑姑,气焰又高了几分,一脸得意,“就连皇后娘娘见了,都得给三分面子,更何况是你们。”
“仔细脑袋的是你吧?这么大不敬的话也敢说。”颜玉祥嗤笑一声,“你也就能拿你姑姑说说事。论美貌,就你那张尖酸刻薄的脸,百个也抵不上公子我一分;论才华,连名字都写不明白;钱财更不用说,看你那囊中羞涩的样,出来喝个花酒还抠抠搜搜,还想要这上房,怎么不美死你?”
“这花魁牡丹姑娘也没你美,要不你改行来做这庆春楼的花魁吧。生意肯定更上一层楼,夜夜爆红。花妈妈,你觉得怎么样啊?”颜玉祥啧啧称道。
“颜公子就会拿妈妈打趣。”花妈妈忍着没笑出声,“来的都是客,能来这庆春楼是给我的面子。各位都是出来玩的,都消消气,今晚的消费给各位打折怎么样?”
“小二,快给各位公子上酒啊,杵着干嘛呢?”
“这就去。”小二噔噔噔的下楼了。
听到能打折,李忠有点心动,又觉得下不来台,还是决定装一装。
“既然花妈妈说话了,也不能拂了妈妈的面子。打不打折的都是次要的,大家都是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在乎那点碎银子。出来玩,主要是开心嘛。今天正好大家都在,也让你们开开眼界。”唰!展开手里的玳瑁扇子,李忠扇了扇风。
“这是玳瑁扇吧?”
人群中有识货的见李忠拿出的扇子,惊奇的问道。
“正是,这是姑姑新给我的,可是千金难换。”李忠拿着扇子在众人面前摆了摆。
“假的吧?”杜真慢悠悠的从袖袋里掏出一把扇子,“看看,这玳瑁扇百年里就出了两把,一把在皇上手里,一把就在我这了。”
“哇!”众人看看杜真的扇子,发出惊叹之声,“都说玳瑁为扇为上乘,百闻不如一见呐!”
“没钱就别装样,拿把假的算怎么回事?”颜玉祥一脸嘲讽,“当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随便拿个什么就出来忽悠。”
李忠看着自己手里的扇子,确实是假的,看姑姑的家信,知道皇上得玳瑁扇,爱不释手,觉得是好东西,就找人做了把假的装装门面,没想到遇到真的了。
这把假玳瑁扇就像一把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扔了就坐实了这是把假的,以后还怎么混。留着又证明不了自己的就是真的。
涨红了脸,李忠身子微微发抖,想着怎么离开这是非之地。
颜玉祥看着抖如糠筛的李忠:“抖什么抖?看你那没出息的熊样子,以后见了大爷,最好绕远点,否则看爷怎么收拾你。”
一听这话,本来想溜之大吉的李忠咽不下这口气了,梗直了脖子:“当谁大爷呢?看我今天不弄死你。”说着拿起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
“动手是吧?论动手我们三结义还没有怕过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