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阿俊,又让你专门跑一趟‘露水’园。你看下午我操持‘缘满’会,得到了确切消息‘迷城’又出现了,还把一个镇子都吞噬了,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如何?”
“你可以直接传信说明,何必非让我来这?”
“我自然知道你不喜欢来这里,但是我一贯喜欢这里你是知道的,呆在这里什么都不用顾忌自在潇洒,何况,你看这夕阳掩映下的秋日荷塘,是不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的美,所以我也特别想和阿俊一起分享这份别致。”
“你的人也没办法?”
“杳无音讯,老家伙们盯我太紧,我根本出不得皇城。”
“你答应过的,绝不打扰依晨,她最近可能会常去太后宫里走动,你最好避远点儿。”
“呵呵,放心!不过那个麻烦,你好像没有处理干净,也在太后宫里,你不会真天真的认为‘紫明’可以护住她,太后不会明哲保身,他们是母子,母子连心。”
“你们应该算是同类,为何苛待,这不符合你的一贯行事作风。”
“同类吗?她是第多少个了?她们太幸运,可以那样安定的活着,她们安稳惯了,根本不懂活着有多艰辛。锦衣玉食也只会天真的认为是理所当然,总是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自不量力和无知天真到傻。这次的更糟糕只会吹半吊子的笛子,算啦!也只能寄希望那些老头会放过那么无能的她。”
“我先走了。”九王子世政俊华披着夕阳匆匆离开了“露水”园。
玙女一身紫色素布衣,拿着扫帚,仰头看天空中的红霞,发丝随风轻扬。心下有些许怅惘,今日匆匆就告别了白文雅,搬到了宫里,还想早些熟悉宫中的环境,没想下午就只是陪着胤杉姑姑泡茶,品茶,悠闲的有些不安。
趁吃饭的时候,还想找其她宫女姐妹们仔细打听一下,没想大家都是佳人有约不在宫中吃饭,只有一个宫女行色匆匆的递了一把扫帚给她,说:“抱歉!你新来,就让你今天值班,你就随便扫扫庭院,反正太后不太在意这些琐事,胤杉姑姑也好说话,你就应付一下,我还要回去做些准备就先走了,真遇到什么不懂的,就直接找胤杉姑姑。她会处理的。”
玙女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胤杉姑姑又神采奕奕的走来,问:“今晚秋分祭,有什么安排吗?”
“秋分祭?”
“我忘了你是外邦人。秋分祭,也就是秋收祭,今晚大家会去山上、水边、林间、地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点点蜡烛、放放宫灯、然然篝火什么的,总之就是热热闹闹欢庆今年的好收成。”
“听上去还真热闹,这里的祭祀活动还真多?”
“是挺多,不过这是民间活动,就是朋友、乡邻聚在一起,吃喝玩乐没那么多讲究,夜市最热闹丰富,大家可是把准备了一年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买卖、展示。那些丫头们最喜欢把宫中赏赐的好东西拿去倒卖,或者向友人们炫耀,总之要欢腾一晚呢!你要是也有安排可以去,这里就交给我。”
“我没有什么安排,已经是很轻松的工作了,我一定做好。”
“好,那有事你来找我,我就住你隔壁院子。”
“胤杉姑姑不去吗?”
“呵呵,大家都去了,虽然太后也去凑热闹了没在宫里,但是这里总不好没人吧!要不你也去看看?”
“不了,我还是在这里就好。”
“那你随意!”玙女扫扫地,杵杵扫把杆杆发发呆,看看天空中的红霞渐渐淡去,夜色升起,又时常看到胤杉姑姑穿梭在庭院里,熟练的点亮一盏盏宫灯。
在安静的宫中,玙女好像听到佩玉的叮咚声渐行渐近,玙女透过黑夜四下张望,一席明晃晃的黄锦袍映入眼睑,来人身高八尺,雄姿英发,收拾整齐的头发上是黄金打造的精致繁杂的发箍,见着玙女满脸笑容夸奖:“真是好心性的姑娘,别人都去玩乐,独自一人还是这么认真工作,我喜欢!”
玙女见来人不断的向自己靠近,于是默默的握紧扫把向门廊方向后退。对方迈着方步逼得更近,一脸亲切安抚:“别怕!我们不是在城门口见过,我是‘始国’的四王爷凌木黎,你是玙女,我可是特意来约你的。”
“四王爷好!上次城门口谢王爷搭救。”
“小事,我挺喜欢你的,今天就和我出宫逛逛街市如何?”
“我还有工作。”
“这些工作不做也罢!你做这些太浪费了。”
玙女眉心一锁问:“何意?”
“我喜欢的女人做这些琐事,浪费!”
“不打扰了四王爷,我有事请教胤杉姑姑,就先告退了。”
“哈哈哈!我就说你就是我要找的女子,好得很。你记住了我凌木黎看准的,一定会抢到。”
玙女加快脚步拐进内堂,远处传来四王爷凌木黎高亢的叫嚣声。玙女心想果然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国家、什么朝代,这些公子哥王爷什么的,都是脑子有问题,以后一定要躲远点。
“四王爷,真是好兴致,太后不在宫里,大晚上的还来问安?”
“女官大人说话还是那么犀利,我是来找玙女的,看样子以后我得常来。”
“还是少来的好,这太后宫里素朴的很,和您极不搭。”
“那是,所以我才想来带走不属于这里的。”
“呵呵,您这说的什么笑话,既然是太后的宫里,当然都是太后的。”
“行,就先这样,女官大人一向厉害,我拭目以待。”
“四王爷慢走,不送。”
第二天一早,雨哗哗啦啦下着,玙女收拾穿戴整齐,随着其她宫女一起来到太后宫里的“经殿——无恙阁”,参加在宫里的第一次“晨礼”。
经殿里有着经卷特有的苍旧味,夹杂着雨水中的湿气,闻起来有一份说不出的安然感。玙女跪坐好,只见太后也在胤杉姑姑的陪同下坐到了前排,玙女顿时心生好奇,难道不是太后主讲,正纳闷时见昊阁老飘然而致,玙女有些不解微皱眉头,正好对上昊阁老洞察一切的目光,玙女顿感后背发凉。
昊阁老端坐下来,开始讲经,句句真言很是深奥枯燥,玙女慢慢的将注意力集中到昊阁老薄薄、浅浅的双唇上,思绪开始凝滞有些昏昏沉沉,渐渐的感觉身体好像被水包围,呼吸也变得困难,一直不断的下沉、下沉,想抬起双臂去抓什么,但心中又有个警报一直在阻止,睁大眼睛要看清周围的一切,但什么都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思绪也渐飘渐远,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感袭上心头,渐渐地开始放弃挣扎……正准备彻底放弃一切时,一道亮红的明光缓缓地澄清周围的一切,稍稍卷起的金发,就像冬日化雪时午后的太阳,温暖明丽,精雕细琢的脸庞,凹凸有致,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像黑珍珠一样深邃、纯粹的眼珠,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满满的柔情,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衬上光滑白皙的肤色,那是出水的芙蓉,清丽脱俗。
就这样以放慢镜头的方式,在眼前清晰明朗,忍不住伸手抓住,一股舒适的暖流自然的流淌进血脉中的每一个细胞,是那样的自然、熟悉、亲切……“啪!”玙女在昊阁老的击掌声中回了神,又再一次对上昊阁老的眼睛,这次她没有躲开他深幽的目光,一直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直到昊阁老与太后辞别离开后,玙女才收回目光。但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这天午后玙女一直闷闷的,静静的,她自己也知道有些她占时想不清楚的事,正悄悄的落在她心头,堵得她有些惆怅。
胤杉姑姑见玙女状态不好,就只让她把太后喜欢的绣花样送去宫中的绣厅,她就这么一边鞠躬问路,一边悠闲的观赏着宫中的秋景,穿过后宫宫门时,还乐呵呵的与白文雅打了招呼,相约晚上去逛夜市。
终于来到了绣厅,玙女被一幅幅精美的绣品,震慑的回了神,就那么痴痴地看呀看,凑近琢磨半天,想伸手摸摸又担心破坏了绣品,又急忙收回手,退的稍远些,仔细的研究呀研究,就好像要把这些一针针的五彩斑斓看进血脉里。
她顿时萌生了一个想法,老天既然安排她来到“始国”,她总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归,带走什么东西,估计不太可能,但是如果能学门手艺,那么这次的远游也就值了。
正在思索时,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姑娘,看你看好半天了,是第一次来绣厅,有什么事?”回神定睛一看,一个矮小丰满的女人,犀利的眼神,急忙鞠躬回答:“我是新到太后宫里的玙女,胤杉姑姑让我把太后喜欢的花样送来。”
玙女双手恭敬的递上花样,对方干脆利落的接过花样,笑着说:“原来是新来的,我是苏湘尚宫,负责管理绣厅,以后还请多指教。”
“不,我才要拜托苏湘尚宫多照应。”
“呵呵,没事,不用客气你要没事可以慢慢看,有喜欢的可以问问绣娘、绣工师傅们,如果有多余的也可以送你一副,就当是你入宫的贺礼。”
“我想拜托苏湘尚宫,我想学刺绣可以吗?我知道我有些唐突…”
“哈哈,你这小丫头真有意思,你要真心喜欢为什么没有从小学起,这宫中的绣厅里的绣娘、绣工们都是通过了国都考试才加入的,你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太冒失了。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么美轮美奂的绣品,每一幅不仅漂亮、精美而且就好像在不停地诉说着一个个动人美好的故事,一针针一线线全是满满的情义。”
“诶呀!嘴还真会说,夸我们我技艺如何精湛的我是听得多了,能这样夸出情理的,姑娘还是第一人,你叫什么?看发色不像国人,如果真想学,我就临时教教你这个好事的,不过我只教你基本功夫,以后能不能精进有所造诣,就得看你自己,毕竟你不是专业的绣花师傅。”
“真的吗?太谢谢苏湘尚宫了,能教我基本功就好,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报答您的。我在太后宫里要做的事情不是太多,我可不可以有空就来绣厅?”
“好姑娘,是叫玙女吧,不愧是外邦人,爽快,行,今儿我就做主了,以后欢迎你随时过来。”
“谢谢苏湘尚宫!”
“哈哈!叫我苏湘师傅就行,今天你就先回去告诉你们胤杉姑姑一声,明日你来我就抽空教你。”
“谢谢!苏湘师傅,各位绣娘、绣工师傅们,玙女今日打扰了,谢谢大家,我明天再来,再见!”玙女朝内堂深深鞠躬,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绣厅。
玙女前脚走,后脚苏湘尚宫就感叹道:“还真是太后宫里的,懂礼数的多,关键是目中有人,以后你们可要好好待她,我看这姑娘身上可带着一股子难得的贵气。”
“是,您放心!”众绣工不约而同的回答。
走过庭院时,一阵透凉的秋风迎面袭来,看着满池塘的秋莲,刚才的欢喜劲一扫而空,玙女想起了自己在“华国”的第一位师傅乐娘,真的很揪心,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为了自保进了宫也不敢向任何人打听有关乐娘的事,想想自己还真是粗心连乐娘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再想想自己也还真是自私,为了自己回家的事,差点儿就把乐娘忘记了,想来她是那么用心的待自己。
现在又因一时兴起,又有了新的师傅,自己还真是幸运,还真是感谢上苍一直以来的眷顾,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乐娘的事打听清楚,好好帮助她,一定努力把刺绣学好,报答苏湘尚宫的仁德。
瑟瑟的秋风中,恍惚间,稍远处的莲叶后面,仿佛有一抹金黄飘过,是那样的亮眼,那般的熟悉,还没等思绪追上,早已经迈开了脚步,追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