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已经不仅限于生气的表层了,她觉得这个男的怎么如此轻浮,仗着自己美吗?动不动就……
晋琼无比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一个大男生,能不能矜持点啊?”
听到那个词,花虞心愣了一下。这一恍惚,险些灵魂出了窍。
他仰着头,两只猩红的眼睛睥睨着漫天雨花。
多么的似曾相识啊:
“不是丹霞子,无因到尔家。
清才吟雨色,丽句任人夸。
月冷诗肩耸,寒霜鬓顶压。
若为归去说,携鹤媚如花。”
晋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就,刚刚那个一瞬间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卖弄学问,她很是菩萨心肠的同情道,“我家离这不远,药,你要不要……”
花虞心眯缝着眼睛,两手抱在胸前,直截了当地接住了她的话,“雨中送药,药,当然要,太需要了”。
没等晋琼开口他又缓缓说道,“这部烟雨蒙蒙啊,导演导得有些差劲了。不过,也可能是编剧偷换了剧本,‘依萍’最终还是把男主带回了家,啊哈哈……”
阴阳怪调的这么一声笑,晋琼突然为刚刚那个草率的决定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引狼入室”嘛,不了解内情的还以为是她太轻浮,一个正常女生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把一个陌生男子领回家,除非是男朋友……男朋友也不能够。
她摇摇头,想的也太离谱了。
花虞心见她越走越快,又扯着嗓子喊道,“你走那么快干嘛?又想把我丢下?”
晋琼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她敢保证,自打出生以来,都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一口一个丢下他,搞得他们之间多么熟络似的,要是被同学知道,还不得被笑死。
“你在这等着,我去取车子。”
“我应该相信你吗?”花虞心说得气定神闲,又幽幽叹到,还不是趁机想把我丢下!
这场景,忽然让他想起何书桓骑着的那辆脚踏车,除了撞到依萍的那晚,后面大写的镜头几乎都在马车上展开了。一颦一笑,一张一弛,才子有情佳人有意。而,那辆可悲的车子,充其量只是他们偶遇的道具,利用价值结束,抛去浮光掠影,谁还记得呢?
话再说回来,他是不是应该感激白天不欢而散的“约定”,一明一灭的“您好”,不长眼睛的自行车,恰到好处的烟雨蒙蒙,可恶的司机……直到,再次寻着她。
花虞心轻轻抚摸着怀里的花枝,枯枝败蕊尽情地摇曳在风中,一如“依萍”登台献唱的那晚,浓烈的妆容掩饰着表皮下的青涩,冰清玉洁的一颗心缱绻着一滴滚烫的泪。他呵呵一笑,现在反客为主冷眼旁观的竟是你了么?!
像问,也像是答。他只是抱着它,温柔的笑着,眼睛里波澜不惊。
雨慢慢的变小,晋琼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内心又忐忑起来:大半夜的带回一个陌生男子真的好吗?关心他的额头发烫是真,但她的不愿意也是真……
矛盾着,纠结着,她的步调不由自主的越放越慢。最后一连串的慢动作,揉成一团怎么扯也扯不开的乱麻,拧在眉间,萦在心怀,像一块大石头一般压在身上,再也迈不开了腿。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花虞心长身而立,一手咂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戏谑道,“怎么?人家‘依萍’也是小坐片刻,才跟‘那边’划清界限的,我今天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晋琼举着手机,瞪着他,“都凌晨了,你觉得孤单寡女合适吗?人家何书桓,至少还有杜飞在。”
好容易解气了,她又红着脸低下头,为自己的出尔反尔,感到那么一丝愧疚。
但,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内,那双沉下去的灰色眸子忽然又亮了,晋琼仰着头,很期待的笑道,“要么,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拿。怎么样?”
花虞心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好办法,结果他皱着眉头,不容商量的扔了一句,“不怎么样?我今天就是要去小坐片刻。一个矜持的姑娘,怎么总是出尔反尔呢?”
晋琼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烫,一直从脸颊红到耳根。尤其那俩“矜持”正好戳中她的心怀,这种感觉犹如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再委屈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晋琼没反驳,也没有狡辩,只是整张脸上很明显地挂着哀怨,话是从自己嘴巴撂上台面的,任是怎么说也没道理了。
花虞心先是跟在她身后,尓后越拉越近。到持平,到不得不先于她的步调迈出去。他终于忍不住了,气得心肝乱颤,“再这么走下去,我肯定活不过天明。如果我一命呜呼,你得负全责。”
晋琼一听急了,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跟前,“凭什么呀,我认识你才多久,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你不能这么耍无赖。”
花虞心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想逗逗她。他眯缝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一副奸商的做派,“已经不短了,从昨天到今天,两天时间了。你没听过老先贤说得那句话嘛:‘朝闻道,夕死矣。’换做古人,都死两个轮回了。”
晋琼暗暗骂道,人面兽心的家伙,现在装什么翩翩君子,我今天就是不愿意你来我家了,我自己的家请谁进,难道我自己还不能做主了?
她又暗暗想着,都这会儿了,再跟着他的弯弯肠子走,自己保不准会栽进哪个沟里去。晋琼轻轻咳一声,像是直接宣告了结果,“我到家了。你要是不想死得那么快,乖乖的等我去取药,你要是现在就想死,我可以直接灭了你。”
花虞心勾了勾小指,撇撇嘴道,“你这姑娘也太狠了吧,准备随时杀人灭口吗?现在告诉你也不迟,我是警察,你怕不怕?”
晋琼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即便不用仔细看端倪,也知道他在骗人。你是警察,我还法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