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跟不认识的人撞眼神,下一秒就会别开,可寻月在别开后又瞄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还在看自己。
也就这么会儿功夫,那孩子抱着的石墩哐当一下砸在地上。
“喂你吃那么多饭!你就这么报答我的!”老板拎着鞭子上前要打。
“五千。”寻月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从自己声道里蹦出来的,总之说完后,牙齿跟着打颤。
“你疯了,你不知道——”蒲子皱着脸拽了拽她胳膊。
“五千,不能再多了。”寻月说完竟打了个嗝,以此证明刚刚的话真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
老板上下打量她一下,“你,有五千?”
寻月拉开背在身前的包,从中拿出五张面值一千的纸币,“五千。”
老板见状,从腰包里拿出一张巴掌大的纸板,“得,今儿最后一单,反正我是五百块收来的,五千就五千。”
寻月手臂略显僵硬地举着钱,连动都没动,老板见她这样,就在抽走钱的同时,把纸板夹在她手上,“你是第一次买人吧?”
“嗯。”
寻月紧张地撇着嘴,也知道这五千块够她吃一个多月的饭了,可就一时冲动,搭了话,下了单,完全的冲动消费。
老板将一节绳子拴在孩子项圈上递给她,“看好了,别丢了,咱这不是星期人,我卖的诚信,不会一个星期就死的。”
寻月嘴角下弯,眉毛撇成八字形,“还有一个星期就死的?”
“那当然,你是头一回来石春县吧?头一次就来咱们光临街,我跟你说,这可是整个石春县最正规的贩卖街,卖出去的货,保质保量。”老板说完,还大力拍拍小孩的后背。
蒲子气呼呼地拽着寻月的胳膊,“走吧走吧。”
可寻月还没从冲动消费的劲儿里出来,只拽着绳子向前走。
在路过那个男人的时候,对方手速飞快的将一样东西塞到她兜里。
但寻月的动态视力满分,动作动态捕捉能力也够七分,敏感度更是不用提。
在卡片将要塞进兜里的时候,就瞬间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由此,两人来个近距离对视。
“您有事?”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因为两人挨得近,周围人多又嘈杂,所以根本没人注意他俩。
“姑娘心善,在下想跟姑娘交个朋友,这是我电话,如果方便,可以打给我。”男人的肤色只比蒲子浅一个度,头发卷的非常凌乱,脑后还绑了个鬏。
寻月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身后牵着的孩子,“你看我像方便?”
男人笑时露出一口大白牙,“你看看就知道方不方便了。”
寻月瞄了眼卡片上的字,黎明天不远,组长黎野。
男人松手,卡片滑落口袋。
寻月还念叨着几个字,却一点头绪也摸不到,随即被蒲子拽着向前,可还没走出两步,蒲子立马转身,拉着她按原路返回。
“怎么了?”她不解的地看着前路。
她俩原本是由东逛到西,眼瞅着就能从西街出去了。
“怎么会追到这儿呢?”蒲子拉着她从那男人面前再次经过。
就在这茫茫人海中,几乎一眼就看见那张卓越的脸。
“白岸?怎么追到这儿的?怎么会这么巧呢?”
蒲子拉着寻月窜进一条小巷,寻月拽着那孩子一路狂奔。
弯弯绕绕,也不知绕到什么地方,周围一股子蒸红豆的味道。
蒲子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喘气,那孩子几乎就跪在地上,一面喘,肚子一面叽里咕噜的叫。
这条小巷人很少,几个大爷穿着人字拖坐在门口闲聊,根本不在意这三个疯跑的娃娃。
“你饿了?”寻月蹲下问问那个男孩,男孩点点头。
寻月去买了两个红豆包和一瓶奶茶。
男孩吃得狼吞虎咽,可两个红豆包下肚,根本就没吃饱。
寻月松开男孩脖颈上的项圈,“你妈怎么就把你卖到这种地方呢?怎么不卖去八等界呢?”
蒲子嘁了一声,“八等界,你做梦呢?他一杂…一混血,是不能出九等界的,哪儿哪儿都不要,倒是卖给四等界还差不都,人家是需要力工的,倒是也不嫌弃。”
寻月又买了两个红豆包递给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摇摇头。
“那你多大了?”
男孩噎下一口红豆包,用稚嫩又沙哑的嗓音说:“九岁。”
蒲子在旁边解释,“混血智商都有问题。”
男孩也知道在说自己,只垂着脑袋,默默吃着。
寻月摸摸男孩头顶上的耳朵,手感竟有点熟悉,但也只以为是跟狗耳朵相似。
“咱们今晚找个地方住下吧?”
蒲子斜眼看着男孩,“你带着他没地方会让你进去的。”
“那怎么办哪。”寻月撇着眉毛,求助蒲子,“组长。”
为了躲白岸,蒲子只带着她走小路,最后经过询问,在一个她俩都找不清方位的小破店住下。
那家店有三排十八栋独立的木屋,屋里还算干净,有独立卫浴。
寻月给小孩洗澡,顺带修剪头发,蒲子出去从人家店主那里买来一身旧衣服给小孩穿上。
这小孩虽是凯亚人混血,但除了耳朵就没有其它明显特征,如果偏要说出特征,恐怕就是眉毛跟睫毛的浓密程度。
“你买来的,随你姓吧。”蒲子坐在床边,看着面前的孩子,但神情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厌恶。
“我不会取名字啊,我的名字都是花灯帮着取的。”寻月摸着孩子的耳朵,“耳朵像狗,要不叫狗崽儿吧。”
蒲子翻了个白眼,“你果然不会取名字,怎么不叫狼崽儿呢?”
“那就狼崽儿吧。”寻月拍拍小孩肩膀,“咱们组长赐你的名字,就叫——”
蒲子上前捂住她嘴巴,“你自己买的,自己取,我才不给他取名字呢。”说完,就倒下准备睡觉。
“那就,小耳,你以后就叫小耳,耳朵的耳。”
蒲子虽然倒下,但并没睡着,“寻耳,呵呵。”
“挺好,大名叫寻耳,我叫寻月,挺好。”
逃跑两日半,寻月跟蒲子都没捞着在屋里休息。
这夜蒲子也是乏,躺下后没一会儿就打起呼噜。
寻月耳力好,却也累得没被这呼噜声吵醒。
反而是后半夜两点钟左右,她被小耳摇醒。
挣开眼睛,于夜色里能跟小耳对视。
小耳见她醒了,并没说话,只比划一下窗外。
寻月心知不好,就比了个噤声。
随即从床边出溜下去,崇明星无月,夜里极黑,但寻月却看得很清楚,窗户外站着个人。
因玻璃上有马赛克花纹,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背对着窗户还是正对着窗户。
而此刻,小耳也警觉的出溜下来,就蹲在她身边,注视着那个人影。
就这动作,让她心下一惊。
这孩子也能夜视?
可也就这么会儿功夫,那个人影竟比刚刚大了一圈,很明显,是贴近窗户,想要窥探。
见此情形,她当即匍匐在地,小耳也学着她匍匐。
可窗外的人,却开始移动。
因为距离远,加上蒲子的呼噜声,寻月没有附耳,很难分辨脚步声。
可小耳却拽了拽她的衣袖,指着门口。
整个客房是一体式的,只有一个卫生间单设一屋,而大门,就在七步开外。
她点点小耳,又点点灯开关的位置,又点点自己和门口,盼着跟这孩子能心有灵犀机灵点。
随即匍匐前进,爬到门侧。
黑暗中,小耳果然摸索到开关的位置,直挺挺地杵在那儿,等待她下达命令。
一阵细碎的撬锁声结束,那人推门进来。
寻月一个横扫撂倒对方,灯刷的一下开了。
被按在地下的是在光临街递卡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