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是彻底奠定了莫相忘在世人心中的地位,也让原本跃跃欲试的千罗门当场退出。
也在这日,她夺得盟主之位,并成功拿到了三百万金。
当那些个小厮把三十箱半人高的宝箱抬到大宅时,所有人的脸都被映上了金色。
“坊,坊队,我这下注也得了不少呢,这金子,我可消受不起。”牛壮壮头一遭见这么多钱,竟有些打怵。
“坊队,这一枚元宝都有巴掌大了,您就给我一个我就知足了,可不会真的,就让我们这些坊员分这三百万金吧?您不是还要买船吗?”小司南见到真钱,也有点打怵不敢收,如今听她说着三百万金都给坊员分了话,更是心里犯突突。
“不买了,那些货我有办法带上,还照旧走水路,这次回去就出发。”莫相忘说着跟豆花一起坐在树荫里吃着西瓜,“唉,书白,那齐罡呢?今日我在场中并没见到他,可观今生发现,他还没离开千罗门,你等会儿带着人,去千罗门要。”
“是。”书白跟平野对了个眼神,领着一部分人准备出去。
“等等。”
莫相忘抬手变出一枚指宽扁平状铜签,签顶刻有猫头,“不用多废话,若是千罗门说没有此人,或是此人不在,再或是就不肯给,你就把这签丢在他们大门里即可。”
“呦,叫魂签,你还有这东西呢?”豆花抬左手将长卷发拢至左肩,仅一动作,妩媚至极,“没想到你生前玩的够狠,还用叫魂签,那被雷劈也不假。”
莫相忘神色如常,将铜签递给书白,摆手让他们去办。
“我就只这一签,还是别人给我下的。”她说着稍显落寞地搓了把花生,“那时我也是不懂这些,就见这签出现在门口,但我的魂没叫去,被相离截下了。”
豆花侧目看她,生前记忆虽然解封,但那不是谁都能看的,虽同在灵魂境里,却碰不得,不过是在莫相忘入灵魂境翻看记忆的时候,在旁偷窥,心下也只叹其生前命苦。
这会儿将瓜皮一丢,眼神稍显怜悯地瞥着莫相忘,“谁下给你的?”
“不知道。”莫相忘脱了鞋,平躺在躺椅上,“不知道是谁下的,但肯定就是他们那拨里的某位,还有十年记忆被封,封的特别死,像是本我就不想我看一样,我想答案,就在那段记忆里。”
“嗯,相离,你相字辈的,你最小,怎么不叫师姐,这么没大没小的。”豆花嗔怪一笑,看得生前种种也颇为怜惜她。
“她不过比我早入门三年,什么师姐,呵。”莫相忘苦笑着抬臂遮住眼,“若不出大岔子,我才不叫她师姐呢。”
“这么说,你这莫相离师姐,就是给你背锅的吧。”
此话莫相忘没有反驳,四位师姐确实都给自己背过锅,什么师父的千年古董花瓶打碎啦,什么白奶奶的千年王八被吃啦,人间的皇帝丢玉玺啦,谁哪位神仙家的金库被盗啦,师姐们都会来给自己解围。
而自己生前,也确实是只坏猫。
这些回忆于莫相忘来说,是解药,却也毒性极强。
每每回忆,必是苦甜苦甜的。
不怎么愿意回忆,却也沉醉其中。
因为在擂台上的一幕,千罗门再不敢造次,书白过去要人,他们本是没想给的,但看书白拿出签子,怕不知是何物,就立马改口,把齐罡五花大绑压过来。
断夏承灵一案,平野主审,书白辅助,莫相忘只是旁听,齐罡在出逃前,就把这母女二人装进箱子里,但在进郦城前,就变卖了。
至于那十万两金,齐罡没有。
莫相忘道:“把他捆了送给冢庵,他的摄魂汤和催眠也是一绝,净灵的能耐怕也不多见,就当我白赠给冢庵的,之后冢庵若是送谢礼就收着。”
“是。”书白和平野应声,带着人出去。
“孟云。”莫相忘说罢瞥了眼在一旁整理一百二十家投递过来的示好文书的一圈人。
“怎么?”孟云头都不抬,仔细看着那些文书。
“苗安三家不可全取,也不可不取,仙群也可来,其余的看你评估利弊了。”
“知道,本不想与其余十二国为敌,也不想让他们群起而攻,自然只取我想取的利益,也会赠予相等的利益,达成共赢。”
“这路我是铺好了,能不能走得长远,还得靠你们自己。”
他们这边说话,但断过案的夏承灵却一脸不知所措。
“那我母亲和妹妹——”他着急但又无助,想求莫相忘帮助,踌躇半晌才敢开口。
莫相忘瞥了他一眼,对雷子招招手,“雷子,去办。”
“是,坊队,夏公子,这边请。”
雷子携着普单组众人去寻夏承灵的母亲和妹妹,此事也算有个了结。
这些日子,豆花闲来无事,就出来晃悠,如今吃着各门派孝敬给莫相忘的哈密瓜,望着海天一线,感慨道。
“是啊,到时候你还得离开呢。”
“离开?坊队要去哪儿?”
“姑娘要去哪儿?”
莫相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离开是肯定会离开的,但什么时候离开就不一定了,封岑,分好了吗?一人多少?还能余下来吗?给西南阁的留点。”
“给我分几个,留着买身衣裳。”豆花说完,就指着灵音的那身青翠颜色的衫裙,“我看这身不错。”
“我给你变几身就好了,还用得着买?”
“那能一样吗?你变得都是一千年前的款式了。”
“一千年前?!我穿着是为了配合这个时代!”莫相忘听出这话说自己老土,“我来这儿之前,天上都是有飞机的!”她说罢,把单侧隐适挂摘下来,“这东西你见过吗?我老土?哼。”
在一个科技还未兴起的年代科普未来,一来可说这一做法可能会改变未来,二来也可说,这一做法是在导出未来。
促进一个时代的发展。
在大宅内住到立秋,期间传给不回门、大花山、仙群三套拳法、小咕天一套腿法、庄国破空寺一套棍法、勒圣画知苑一套剑法。
另外,得了不回门一套蛊书、大花山一把奇刀、仙群一份关于地坊与岭南各门派间的利益文书、小咕天一枚崇琉国内通行协助的问津牌、破空寺一枚神陨天石制成的御币、画知苑一把古琴、焰月山一条重龙皮鞭、冢庵一套小毒剂和一套解毒剂。
几日后,夏承灵的母亲和妹妹也都找到,虽经历了些坎坷,身体很虚弱,但最致命的蛊,蛊月解不了,还是找冢庵那些人,也算是双方第一次互通关系,合作非常愉快。
至于夏承灵,莫相忘给了他十几个金元宝,让他做个小买卖,以后也好生活,
又住了十多日后,他们退了大宅,一行三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北行,重回平安都。
然而,岭北不似岭南,那些不在圈子里的人,并不知道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重回平安都后,她的坊队,晋升为坊师。
“恭喜莫师正!”
“恭喜莫师正!”
向西南阁送礼的队伍排得老远,送的礼堆满了小仓房。
“恭喜莫师正!”明儿拱手行礼,“这是孟夫人送得晋升礼,夫人知您在找天石,故而将珍藏的一块送来,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意。”
盒盖打开,这枚神陨天石被雕成了猴子抱月的形态,对日竟放着隐隐珠光。
莫相忘抬手掠过天石表面,只觉得气场似曾相识,回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跟陨磁镜那块好像类似,“谢孟夫人。”
“莫师正,孟夫人还有话传,让您今日午饭时,去坊宫小筑孟夫人跟林坊主设宴为您接风。”
“知道了。”
接风宴设在坊宫小筑内,秋风一吹,极其舒适。
林坊主跟孟夫人没有提半句关于武林大会和武林盟主的事,只道贺她升坊师,同时也说起了接下来要走千罗的货。
走千罗一共二十九件,路途中稀稀拉拉还有别国的货,孟夫人觉得她若有能力送,就把坊货仓清空,预结款仓的钱必定分毫不差的给她结了。
十三国里,除了繁国、象国、勒圣国三国是内陆国,其余的都有靠海。
莫相忘想着若是可以,就来了环形,根据送达的地理位置,安排货物,只不过靠内陆的货物仍旧不走,只挑拣一些距离海岸边城市近的。
而她这样决定,也就没人敢反驳。
但孟夫人却还有一单,要送回苗安,想托她一同捎过去,至于坊金,孟夫人出。
“这密函要亲手交到苗安圣上手中,这次云儿会同你一起回去,主要还是罢黜定安王的。”
“你们要罢黜定安王的地坊坊主之位?”莫相忘有些不解,“事情难道还没向好?”
“斩草除根嘛,虽说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我们理念不同,他的贪心,迟早会送葬苗安,苗安虽说已侵入各国,但还没站稳脚跟,并且时间拖得越久,被分至各国的人手就越是涣散,且只为个人利益,而不顾苗安安危。”
莫相忘接过密函,对十三国之间的吞并不感兴趣。
“莫姑娘此次走水路,可是买了船?这三百万金可是购养三四艘大船了。”
莫相忘摇摇头,“不买,已经让平野和雷子去子海州预定船只了,走商船或是客船都行,还得每国都停一停。”
“这可难办,总不会有刚好每国都停的大船啊。”
“我们拿大头就行了,期间船上愿意拉什么人就拉什么人,主行使权在我们就好。”
“那就好。”
“这冬日走船,怕会很辛苦啊。”林坊主喝了杯酒感慨一声。
“无妨,反正要回来,也得明年冬天了,听说这样绕十三国一圈,没个九、十个月是回不来的,要是再找路走货,就更是难了。”
“也是。”
出了坊宫,这一路上,给莫相忘行礼的人明显变多,那些个以前瞧不上她的人,如今却也都因为惧怕,而不敢靠近,行了大礼后,急匆匆就走开了。
“姑娘,这一趟要行,咱们可得明年才能回来呢。”箜娥说着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院子,“不过,这一年过得也真快。”
“是啊,真快,我入轮回帐满打满算都已经快十年了。”莫相忘感慨一声,想着之后还有两帐人间要走,难免有些颓然。
是觉得只剩下两帐人间,就又得回原世界的炼狱中,被九大家族折磨,可再一想,魁王和莫文渊已经归位,再不济还有禅胧和统衡呢,可这样不稳固的靠山,能靠几时,能不能真正的庇佑自己,还未可知。
“姑娘,咱们得多带点东西,这次是坐船,又不是驾车,可比车上能装,要不把这衣裳都带去吧。”灵音一边说,一边使唤小丫头们把拿出来晾晒通风的衣服整理好。
“路上还能买,不过我觉得这趟——”莫相忘瞥了眼纪来,自郦城回来后,纪来一直没什么精神,话也变少了。
“纪来?”
“什么?”纪来目无焦点看着发声的方向,“怎么了?”
“你看看我这趟是不是——”
“师正。”纪来攥紧拳头,“师正,属下恐怕得回坊员舍了。”
“啊?”莫相忘不解,“为何?”
“属下……已经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了,自从被您分到郦城时,我就开始看不准,武林大会期间,这个能力就逐渐消退,最后完全感受不到了。”
“你怎知感受不到,不是遇到危险时会预警的吗?咱们这一路又没有危险。”
纪来听着摇摇头,最后抬起被纱布裹着的右手,“我试过了,但没躲过。”
“哦!小丫鬟说你手被烫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嘁。”豆花冷哼一声,她一直处于显形状态,再不愿回到血葫芦里,换了身衣裳和妆发,倒是没那么诡异,“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不就看不见嘛,你让她看见不就完了?”
“豆花姑娘可能误会了,纪姑娘是预见未来的能力丧失了。”箜娥在一旁解释,但豆花却并不在意。
“是啊,让她看见不就完了?你主子现在翻天的能力都有,区区一个开眼有什么。”
莫相忘听她这样说,就看了看手掌,有些法能并非靠眼看,靠心灵控制就能达到的,有些时候,就要靠一双灵活的手,触及视线无法撼动的地方。
“我只试试,但未必可行,若是不行,可不要失望,至于回不回坊员舍,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将手覆在纪来眼前,法力在掌纹间流窜,但她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法力去恢复纪来预知未来的能力,只绞尽脑汁的想着。
最后用法力贯通纪来的视觉神经。
一两分钟后,法力在掌纹内生热,两人都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在一放一收,片刻后纪来竟疼得挣脱。
“没了预见未来的能力,就是失去了对身边事物的印象,就好比让一个瞎子恢复视力三天,然后再次瞎了,那这三天所见,就会变成他唯一能够实体化的记忆,但这记忆会随着时间渐渐模糊,到最后连个核桃的形状都想象不出来,纪来,你怕的是这个吧?”
豆花说着,拍了拍剥菱角的手,“怕这段记忆,会模糊到没有实际形状,最后连颜色都分不出来。”
那边挣扎的纪来直起身来,眯着的眼缓缓睁开,随即留下意味不明的眼泪,最后竟准确的直视着莫相忘的眼睛,满脸泪痕的笑说。
“你和我曾预见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