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吼。”
莫相忘将木盒交给箜娥，从车里钻出来，并拍了下曹平，“我就这么一个武坊，保我这一车货物可就足够了，前面三个一个文书一个随侍一个半吊子，倒是你们，武坊这么多，可别折了孟云的面子，让人笑话你这满是武坊的坊管队，还不如我这四个坊员护的好。”
她说罢也没看那骑马配坊师金牌的坊员，只扶着马车顶站起来，吼道。
“书白！封岑！撤回来！冲什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灵音兴儿！下车回来！别溅一身血！”
如今行出平安都外城城门不久，已经进入尚阳州地界，附近矮山林子很多，没什么人家，本打算在野外宿营的，如今看来，还得打一会儿了。
孟云坊管队共五十九人，全是武坊，打起来动静大，翻得花样也好看。
莫相忘招呼来自家几人后就站在车上观望。
“看样子，不都是刺翎雨雁啊？”
封岑直接坐在另一车顶看热闹，时不时还得躲一下飞过来的箭，“好像还有别的门派，打法不同，穿着也不一样啊。”
“怎么？仇家不止一个？”莫相忘极目远眺之际，一支飞箭差那么一掌远直接定在车门上，她唬了一跳，但箭上的味道却逃不过她的鼻子，“有毒啊。”
“有毒？”封岑用帕子包着箭仔细闻了闻，“闻不出，坊队你咋啥都知道呢？”
说罢，就将箭递给孟云队伍里的一个人。
可也就这会儿，再一支箭擦过莫相忘的帽兜定在车门框上。
“靠，没完了，你们没完了是吧！”她吼了一嗓子，对着箜娥要弓，那还是孟夫人找人给她打造的，至今都没怎么用过。
如今就直接借着箭，给发送回去。
她又有隐适挂加持，只爬到车顶，瞄准一刺翎雨雁的弓箭手放去。
人家杀客也不是吃干饭的，有箭飞来，也躲得快。
“坊队！给！”封岑将飞过来的毒箭捡起来递给她，可三箭下去，都让对方躲过了。
“你大爷的。”莫相忘骂骂咧咧的猫腰去捡飞过来的箭，但只矮了下身子，也不知另一拨弓箭手是何意图，竟从侧面对着莫相忘的面门飞过来，可只矮了一下身子，便擦着头顶飞过，定在不远处的树上。
“你大爷的！”
原本不想参与打斗的她，因为对方接二连三的误伤和挑衅而蠢蠢欲动。
现如今，孟云队内参加打斗的人共有四十一个，另外十五个都守在人货马车边上，也有三个守在莫相忘马车边上。
但因有弓箭手叨扰，也都拔刀了。
“哎呀，早知道不跟你们一起了。”莫相忘站在车顶，一边捡封岑和麻九递过来的箭，一边抱怨，“哎呀，烦死了，烦死了，箜娥灵音兴儿看好我的货，可贵着呢，烦死了。”
用隐适挂锁定敌方方位，最后也不管那些弓箭手，只任意瞄准在前头约架的敌方，这倒是一瞄一个准，但这毒，她品不出，中箭的敌方人员也没有立刻就暴毙。
“八成是软筋散之类的。”
书白如此说着，他轻功好，武功也不差，只跟曹平在一侧护着他们马车上的人和货物，“这要是小司南在，就知道对方究竟除了刺翎雨雁还有哪路门派了。”
“不，可不是小司南。”莫相忘拉弓放箭，“这要是芦芽在就好了，她身上带着毒的，只要用一些咱们上次的毒就好了。”
“说的正是，若是田坞舟在，可乐呵了，他总是说跟您出来遇不到这等武林高手过招的。”封岑把附近的箭拾起来，丢到车顶上，最后也累得坐在另一辆车边上看戏，“坊队，您说这得多大的仇怨啊，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
“江湖恩怨罢辽。”
把最后一支箭放出，莫相忘趴在车顶拍了下兴儿的脑袋，“我的货没事吧？有活动的吗？”
兴儿不解，只被眼前的阵仗吓蒙了，都没个反应。
倒是灵音经历过这些，虽说后怕，但还能行动，只瞥了眼车内，“姑娘您说什么活动啊？”
箜娥此刻也只抱着木盒子挪蹭出来，“姑娘，我咋觉得那干尸动了呢？”
“不能，是马带动车动了吧，那干尸没有附灵的，不会，车里没有灵的，不用怕。”莫相忘双手抓着门框，一个翻身下车，往车里瞥了一眼，也就一眼，她就否定了自己刚刚的说法，那干尸确实，动了一下。
“你们仨去封岑那车上。”
莫相忘走到车里，松开裹着干尸的布，这就是一具水分被风干的干尸，动的是肩胛骨的位置，她用布覆在手上摸去，于干尸左肩下第一根肋骨处摸到一个移动的东西。
也就在这时，飞箭穿过车门进来。
莫相忘挪开脑袋，抬手抓住飞箭，随即用箭头，轻轻戳了下那个移动的东西。
“坊队！没事吧？”封岑赶忙偏头来看。
“你们守好外面就行，我这车上就一具干尸和木偶、神像，其余的在箜娥怀里，知道怎么办吧。”
“得嘞！您自己看好这三个吧。”封岑出门后就召集其余三人守在另一车上。
莫相忘没有回头，却也没敢下手把干尸身体里的长条状活物挖出来，她怕这东西，才是豆秸坡需要的货。
“养在尸体里的东西？像是个水蛭，或是泥鳅？怎么今儿就活动了？”
话音刚落，又一飞箭袭来，且还是瞄准她的脑袋。
她偏头躲过，没介意，只又翻开另一个用布包裹的人偶，人偶做的栩栩如生，都是球形关节，可移动的，大小也跟正常人无差，做的是个女子，还带有真人头发。
其眼球是用玉做的，躺下和坐着时眼皮都能活动。
“还好，你不是活的。”
莫相忘说着，捡起第二支箭打算看看拜神像，可第三支和第四支箭同时朝着她的脑袋飞来。
“真是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了。”莫相忘将斗篷和夹袄脱下，拎着龙凤刀出去，并将车门关好。
外面，除了她四个坊员守在隔壁车上，还有孟云的三个坊员，守在她车前，挡下了一部分飞箭，而外面跟下了箭雨一样。
“你大爷的，没完没了是吧。”
龙凤刀开窍，龙吟凤鸣声从缝隙里钻出，在山间悠扬婉转。
也就这一瞬，箭雨竟停发了数秒。
莫相忘活动了两下脖颈，跳下车杀了过去。
而起杀心，是破记忆的关键。
冲杀的一路，便又找回了几十年的记忆。
但开杀心，能驭妖力；存怜悯，能驭鬼力，这点，她还不清楚。
龙凤刀对于凡人来说就是秒杀的效果，在挥动两刀过后，就被孟云直飞过来，按住手。
“不用你出手，这趟也是耽误你进度了，你的货要是有损失，我定全额赔付，回吧，我这些坊员可都厉害着呢。”
“可你都受伤了，那刺翎雨雁可是岭南第一杀客，这次来的是哪一门的？我看还有别的门派也过来追杀的？”莫相忘拉过孟云的手，那上面倒是有两道浅浅的刀痕，“我是怕他们刀上涂毒了。”
“无碍，我带着坊员也有医师，你们后面没事吧？这都是冲着人货来的。”孟云说着把她拉到一旁的树后，避开乱箭。
“怎么可能是冲着人货来的！那箭都是直奔我脑袋来的！肯定是知道我走货了！”莫相忘瞥了眼后面的两车货，“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有事好谈嘛。”
“这可谈不了，你以为这是你上次，说谈就谈了？咱们是走货的，可不是主事双方，跟谁谈？走货有风险，这些都知道的。”孟云收刀靠在树边看着前面仍在打斗的坊员，“有损伤是在所难免的，哪儿都像你走货那么好，有个好领队，队员们不受屈。”
说话间，刺翎雨雁的这次攻势减弱，最后用烟雾弹掩护飞离了现场。
“你走货都这么难的？”
“也不是。”孟云拉着她走回队伍，“一般来说，我这队不走跟人结仇的，虽说有高手，但还没那么厉害，不过这次，是因为你要去岭南，这货顺路。”
“照这么说，你这次走货要是有损失，或是坊员有损失，我还得赔给你喽？”莫相忘一看不划算，还让孟云占了风度，心下不乐意却也不好不识抬举，“还不如我自己走了，低调的很。”
孟云拍了拍她脑袋，“低调，你第一次进岭南都能让贤王知道，还低调呢，那也就是第一次，你再看你第二次进岭南，瞄着你的人会不会少？”
“对了，贤王的事？”
孟云点点头，比了个噤声，“妥当了。”
莫相忘有些忌惮地看了眼自家的车马，“我这货怕有变故，你的人尽量不要靠近我的车。”
“变故？”孟云也是没遇见过什么邪门的货，而他的坊员更是没遇见过。
那些个耳朵灵的坊员也是无意间偷听他俩的对话，此刻一说变故，纷纷扭头看向跟在最后的马车。
“干尸里有东西，但我怕这就是豆秸坡需要的东西，所以还不能破开，至于其余的，暂时还没看出什么，但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晚上听到什么，或是有些不寻常的事，可得跟我说，毕竟这次我带着八样货，保不齐里面就有那个邪门的，提早告诉我，我也好想办法解决。”
“好。”
这次攻势，孟云一队都没有过问那龙吟凤鸣声是从何而来，而灵音跟兴儿也被箜娥的眼神告诫，不准询问。
至于莫相忘召回的几十年记忆，倒是零散许多，有一部分能跟之前的两次穿插起来。
至于之后，又消停了几天，他们加紧赶路，出了尚阳州，转至广南，一路来到入岭南的官道。
断岭山平分万赵南北，相邻南北各三州，六州共六条官道。
从广南州过岭南挨着清州和源州，各一条官道。
因为孟云走货目的地在清州和源州交界处附近，所以走源州那条官道会更近些。
而大半月没有发起攻势的刺翎雨雁在这儿，憋着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