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通什么?”夏承灵瞥了眼周围,跟着这么长时间,也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得背人,“你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也是一大变数。”
“也不知是我助这世界,还是世界助我。”
莫相忘说着捧起让自己泛膈应的拜神像抱在怀中,“可算知道这神陨天石的用法了,原来我入天坊,却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谁?”
莫相忘拍了下手中的石像,“这玩意儿拜的东西。”
“果真存在?”夏承灵不是不信,只是想确认一下。
“存不存在于你们而言,并不重要。”
莫相忘说着,看向拢起的火堆,“你们所崇敬的,跟他们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她又拍拍怀中的石像,“当你获得的能力越多,看得越透,也就越是相信你看透的,从而再不会反驳你所看见的一切,把它归为命,哪怕这个结果可逆,也绝不会伸手干预,反而对干预者加以惩治,可命又是什么呢?为何还会有那些他们看不透的事情突然出现呢,这个突发事件,他们竟也归咎于命,可命到底是什么呢?”
“太深奥了。”夏承灵拨弄着枯树枝,却因为另一辆车厢内的细微声音侧目,“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连你都没办法。”
“怕不是,只有到千罗才能知道了。”
“姑娘。”箜娥端着一个盖盅过来,“兴儿得了热水冲个奶块,您先垫垫肚子,那边正准备生火做饭的。”
莫相忘接过盖盅,跟个大茶碗一样,捧在手里也暖和,倒是暖一暖拜神像带来的恶寒,“今儿晚上别睡实,劳累也就这两天,等书白和封岑回来咱就知道这山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是,姑娘。”箜娥小心瞥了眼孟云队伍里三个耳朵灵的坊员,然后点了点莫相忘的手背,又点点嘴巴和耳朵,用口型说。
‘刚刚跟夏承灵的谈话,那边都听到了’
“听就听吧,还能听出个花样来,我是没有什么可隐瞒也没有什么要顾忌的,只那孟云。”莫相忘说着看向那边三个耳朵的方向,“凡事在我这儿听音儿的,都把嘴闭严实了,若是打你们嘴里透漏出半个字,要你们命的可不是我。”
那些人都有着跟温城一样的本领,远远听到这话,便谨慎的相互对视,然后走开了。
可莫相忘并不清楚,孟云的顾虑到底是他队伍里出现奸细,还是不想声张,从官道口一路行至明川,他俩压根就没谈过详细的,每次要说,孟云都摆手叫停。
如今过了立春,但天还没有真正暖和起来,小风一吹,也是贼兮兮的凉。
她说话间,只坐在卸下马的车边上,装有干尸的车隔在后头,里面时不时能传出似水流波荡的声音,听得瘆人,且隐隐飘出一股子鱼腥味。
就这样从晌午等到天渐黑,出去的人才回来,但回来的人数却有所不同。
“坊队!”
鱼豆豆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飞奔过来,身后还跟着牛壮壮和牧羊羊哨子。
“你们!”
莫相忘激动的将拜神像撂下,时隔一个多月,看见他们就跟看见亲人一样,如今在这儿也算有了底气,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万丈山和庞甫和温城,以及田坞舟。
“您过岭南搞得动静太大,我们只稍稍一打听就知道您瞄的是什么货,小司南可都记着呢,唉,这压货还带了丫鬟啊,这男的是谁啊?也是货吗?长这么好看,送哪儿的?”鱼豆豆有着跟小司南一样的八卦嘴,是他们三十二坊队里最能活跃气氛的四张嘴之一。
“我听着您过岭南的消息就去打听,但打听不到您走什么货,可这一路因为人多,所以显眼,倒也好找,也幸而小司南猜对了,我们刚到那外乡,温城就听到封岑的声音,也真是赶巧了。”哨子说完把马拴好,“我们这一路也打听了,您这具干尸,八成是有收货人的。”
“怎么讲?”莫相忘有了底气,自然也活跃几分,更是难以掩饰的骄傲起来,想显摆一下自家坊员的能力,便说。
“有你们在就好办啦,快坐。”
可她这边底气还没固定,只再一看刚刚起身的位置,拜神像竟然没了。
“箜娥,神像你收起来了?”
“没有啊姑娘,您不是——抱着呢?唉,您撂在哪儿了?”
莫相忘指着树墩旁,“就这儿啊。”
“咋了坊队?”后走来的田坞舟大咧咧的从兴儿端着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您这不是两件啊,听说有雷门环,还走什么呢?”
“大岭山明日潭的拜神像啊。”莫相忘来回看看,还能从地上分辨出一个椭圆形的压痕,但周围除了自己的脚印,就只有夏承灵。
“你看见我神像了吗?”
夏承灵摇摇头,“这边就咱俩,我拿你神像干嘛,那么沉的东西,谁拿它有什么用?”
莫相忘蹙眉看了看后山的林子,“温城,听音。”
“唉。”温城答应一声,就凝神注意。
“庞甫,来闻闻。”莫相忘把袖口凑过去,“我是抱着的,你闻闻,找找这味道的最终去向。”
庞甫凑过去,神情倒是有些无奈,“坊队,您拿我当狗啦,这衣服上可还有奶香味的,那神像什么做的?”
“石头。”
“那我也——”
他这边话没说完,就挨了温城一击,“就你话多,坊队,后车有响动,是您的货,但林子里也可能是走兽,光听声也不敢确定是什么。”
莫相忘目光虚看,调出隐适挂里的记录功能,记录功能仅限于视角一百八十度,她起身的时候石像还在,但当她迎着鱼豆豆再回眸的间隙,石像就没了。
“去找。”
在眼皮底下丢货,这事稀奇,但有孟云的命令,那边也不敢怠慢,可举着火把找了两圈也没找到拜神像。
反而是后车下的横梁又被腐蚀出一个脸盆大的窟窿。
“坊队,我们规整了一下探听到的消息,那豆秸坡八成是藏着人的,跟星河道观类似。”
书白说着,将莫相忘拉开人群,“约么跟千罗有关,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去蛊娄寨见到的重龙,八成也是千罗故意留下的种,您看,是否要跟小王爷?”
“知道了,等不得,今晚就出发,至于拜神像,嘶——”莫相忘刚得了神陨天石,这会儿丢了,那叫一个闹心,“我觉得这山里,另有蹊跷,在咱们扎营的时候,可能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您是说?易容?”
“未必,也可能是隐形,或是——”莫相忘想到这儿瞬间呆住,“化形。”
“化形?”
“嘁——”
那边爱听音的三个坊员发出不屑的声音,书白虽说带着莫相忘离开几步,但没走的太远,这边一听见,那边温城也听见了。
“无知。”温城白了那三人一眼,“见识短。”
“你说谁呢!”
那三个坊员本就不屑于莫相忘的队伍,一路上言行虽在礼数上,但眼神却颇为怠慢,白眼翻了一路。
“怎么着!欺负我们家现在人少是吧!”田坞舟撸起袖子,一个多月不见,又壮实不少,武坊这俩字都要写脸上了。
“闹什么!”孟云高声呵斥,但也只呵斥自家坊员,“怎么回事?”
“管主,那位坊队也太扯了吧,不单单习歪门邪术,败坏天坊名声,如今还,还化形,是说故事的吧!是不是还想说,咱们这队伍里,有妖怪啊!”
此话一出,孟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边书白封岑麻九曹平夏承灵的脸色也不大好,且没有反驳,温城和箜娥更是抿着嘴,不知看向哪里。
“妖怪?”
灵音环视一圈,最后插着腰昂着下巴说:“妖怪,我家姑娘要是说有,那就有!我家姑娘见多识广!说什么都是对的!别拿你的无知来否定未知!”
这方吵吵,莫相忘仍是心系拜神像,好不容易找到个对自己口味的神陨天石,这会儿要丢了,就不能走捷径,重拾通今生善恶的法术。
不过也琢磨出道理,龙凤刀带起的妖力最多就只有两三成,那就是自己死后带去阴间的那一点,身已死,并不能恢复全胜时期,但鬼力却不然,因为自己就是鬼。
也正是双方斗嘴之际,只听噗通,哐当一声,后排的马车裂开,并往中间垮下来,最终完全塌了,惊得旁边的几匹马嘶鸣着躲开。
“完了,吵吵,吵吵,出大事了吧。”
莫相忘没来由的汗毛炸起,直觉告诉她,周围可能有很多他们看不见的东西活动,随即喊道。
“全员戒备!”
自家坊员纷纷抽出刀来,牧羊羊和牛壮壮将箜娥和灵音兴儿拽到队伍中间。
书白和田坞舟提刀立在莫相忘身侧。
“坊队,我们打听到的传说,都跟孩子有关,说着乱葬岗里,有小鬼儿,还说,附近的几个村子时不时会丢东西,但找不到偷东西的人。”
“是啊,小司南说来过这边,还亲眼见过有那三步一闪影的小孩从这路跑走。”田坞舟说罢朝万丈山使了个颜色,“仔细盯着。”
万丈山咽了咽口水,又把麻九拽过来,“小鬼儿,你看见没?”
麻九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看见,啥都没看见,坊队,您确定是鬼吗?”
“我说的是化形,小鬼是不可能存在的,这里又不是蛊娄寨,最起码这里没感觉到阴气,你跟夏承灵不是都没感觉到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任何灵气我都能捕捉到,但眼前没有。”夏承灵紧张着往队伍中间窜,“你说的化形要怎么化?真的跟妖一样?”
“不确定了。”莫相忘也给不出答案。
整个场面看起来有点小滑稽,因为孟云那边的队伍一个拔刀的都没有,一个个跟看着演戏一样,就差一把瓜子了。
“这是?怎么了?”
孟云有些懵,走上前来,可还没等靠近这边的队伍,温城一击飞刀甩在他脚边,只听吱哇一声,原本空无一物的打地面上,出现一滩血迹,一个形似长臂猿一样动物,仰倒死在那里,其头顶还有类似蜗牛触角的东西。
“这——”
孟云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其坊员们也都举着火把过来一看究竟。
“找找!我拜神像一定被它们偷走了!”
莫相忘用树枝拨楞几下那玩意儿,仔细看,发现那对儿触角在渐渐失去光泽,其前爪上还挂着一小块熟悉的布条。
“糟了。”
她快步赶到车边,拔开碎木一瞧,哪儿还有什么干尸,就连干尸里的东西也没有了,只留下一地黏糊糊的腐蚀液体。
“原来是在双重孕育的,里面那东西就是这玩意儿,偷东西?”她猛地回头看向另一辆装有其余货物的车厢,不由得厉声咒骂。
“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