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封水坛在,莫相忘没发现任何聚灵的存在,也就是说不存在勾魂的可能,而陨铁只是一种超强磁场的载体。
可能会让超自然现象显现,却不能将这些超自然现象吸引聚集。
如果陨铁附近有聚灵存在,那么像莫相忘和麻九这类人就能见到。
但陨铁附近没有聚灵存在,就不存在吸引灵体过来的可能。
并且陨铁的力量在晚上是极其兴盛的,太阳出来渐衰,中午最薄弱。
后半夜三点半。
她坐在屋门口,瞥了眼屋里东倒西歪的众人,又看了看院子里卸下套子的马儿,人的磁场跟动物的不同,偏弱的一方就不容易受到影响,况且这陨铁是带有目的性的影响,马儿在不知道目的的情况下,便不会受到影响。
她又瞧着那装有封水坛的车厢,把货送到后,还需要那马家后人在文书上签字盖章,这样拿回去才作数。
至于事后评调处究竟要怎么核查,她就不得而知了。
夜风吹过,也说不上是冷是暖,吹的倒也舒服。
她倚着门边刚要合眼,只听哐当一声响,惊得马儿都扬起了脑袋,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从装有封水坛的车厢内传来的。
没来由的,莫相忘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天都没亮,这样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紧接着,就是卡拉拉的骨骼活动声。
莫相忘赶忙回头看屋内,奈何组员们因为被敲晕,都昏睡过去,谁都没醒过来。
整个小破院里,就只有她和马匹们瞪瞪地望着车厢。
垂眸看了眼血葫芦,见其没有反应,就拎着玄紫刀起身。
她从不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东西能够招来密密麻麻的大鬼小鬼,虽确定有鬼存在,但仅限于聚灵,还不会出现红白双煞。
“是什么邪术吗?当封水坛归位后,里面泡着的人就活过来了?跟僵尸一样?”
她小声嘟囔,脑子里竟没来由的把在阴司见过的那些恐怖玩意儿的画面过了一遍,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不可能,不可能,这世界虽邪,但总归是有理有据,有据可依的,不会平白无故的招来那些东西。”
当走近车厢时,里面又传来类似于指甲抓玻璃的声音。
让她后退半步。
“脑补,都是我脑补的画面,声音和画面都是脑补合成的,所以,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这么寸的。”
可越是好奇,她越想凑过去瞧瞧,这骨子里的好奇劲儿,经过一千多年的阴司磨砺愣是没给磨平,反而越发凸显,遥想在阴司因为好奇,被吓掉魂的事不计其数,可愣是不长记性。
绕着车厢走了半圈,又凑到车门边听音儿,里面再没有什么响动。
而不远处的那些马,也都扭头睡觉去了。
至于莫相忘就抱着玄紫刀守在车门口,里面再没有什么动静。
次日太阳升起,最先醒来的是平野,揉了揉脖颈,呲牙咧嘴地来到院子里。
“坊组,您下手够狠的。”
“不然呢,照你们那会儿的劲儿,现在恐怕都已经离开邵阳县了,去把他们弄醒,咱们该进村了。”
封水坛响动的事,她没跟任何人说。
这日只吃了些冷烧饼,就驾车进入北里村。
可进村的路却十分艰难。
除了马匹正常行进之外,其余人都像是被一张无形的手抵住前行一般,一步都上前不得。
“算了算了!”
莫相忘改变路数,“不要想着封水坛的事,你们只想着我去哪儿,你们去哪儿就好。”
坊员们虽照做了,但从北里村冲出来的阻力却一丝都不见减少。
唯独莫相忘能够驱车前行。
“算了,你们回吧,这趟反正也没事,去那户农家等着我。”
莫相忘接过平野手中的马鞭,只驾车驶入北里村。
昨日大爷说马家没有更改住址,就住在陨铁边上,所以眼看着那块硕大如小山一样的陨铁走,也就十几分钟,就来到那片大宅外。
“请问,这是马胜义后人的家吗?”莫相忘将车停在门口。
“您哪位?”
“我是从平安都来到,还请你们管事的出来一趟。”
门口小厮闻声狐疑着回到大宅里。
远远瞧着,莫相忘就觉得这大宅的风水极差,属于集阴的差,若是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必将满院子都是鬼。
可这里,灵不成点,不成线,也不成面,更不成形,那些跟尘埃一样难以捕捉,也无需介意。
而有这一方巨大的陨铁在,这些平日里不会被瞧见的鬼粒尘埃,如今都像萤火虫一样飘着。
眼前这些鬼粒没有思想,不懂聚灵,所以是分散的,至于院里有没有聚集的她还不清楚。
可单看面相,无论是北里村的村民还是这马宅里的小厮,气色都很好,并不是恶鬼缠身相。
她将可能性一一排除。
不大一会儿,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走出来。
“姑娘是?”
“您是?”
“在下是马宅的大管家。”
“我只问,你可知马胜义?”
管家一顿,微微点头,“那是家祖,当然知道。”
“我这车上有一样货,指定送到马家祠堂,由马胜义后人签收,这马胜义的后人,可在家?”
管家瞧了眼马车,随抬手指向东侧门,“请进。”
管家没问马车上是什么,只让小厮去通知老爷。
“马家是从事什么行当的?府邸这么气派。”莫相忘假意感慨,只回头回脑瞎看,用隐适挂记录每一处地方。
“哦,只贩运蔬菜瓜果入县城里。”管家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马车,犹豫再三问:“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莫。”
“莫姑娘,这车上的是?”
“我需要跟马胜义的后人面谈,至于你们清不清楚车上的货,我就不知道了,估么着,和这大石头有关,这位管家,您可知道,这么大的石头,有个什么来历吗?”
管家脸色如常,眼神里没有躲闪和停顿,“天降奇石,砸中了家祖的大宅,曾祖太爷慈孝,就在这巨石旁重建马家,并在巨石下凿出一方祠堂,供奉列祖列宗的亡魂。”
“哦?凿出来的祠堂?”
“是。”
“凿石头可不容易。”莫相忘瞥了眼巨石的方向,“现如今马家当家是谁?可是马胜义的玄孙辈?多大岁数了?”
“是,马老爷今年六十七。”
“身体可还硬朗?”
“托家祖的福,无病无灾,平安康泰。”
“那也是托这奇石的福了。”莫相忘小声嘟囔,瞧着空中偶尔飘过来的鬼粒,虽不说连片,但也分部在大宅的各个角落。
约么过了二十几分钟,一老太爷被众人簇拥着来到这边。
眉宇间虽有正气,却略显精明。
“姑娘的货,是从平安都来?”
“是,这货的终点是马家祠堂,所以,照例,就得由我亲眼见着搁在马家祠堂才行,这里还有一份凭据需要老太爷盖章。”莫相忘从竹筒里抽出一张纸。
马老太爷蹙眉仔细看着纸上的记载,而莫相忘就细品着他的神情。
先是恍然,后又肃穆,在这之余,还有点恐慌的成分。
“这,姑娘这边请。”
马老太爷说罢让小厮前去赶车,而身后的管家神情颇为不解。
莫相忘出于好奇便问:“马老太爷,这单货,您可清楚?”
“略知一二,但没想到,会时隔这么久。”马老太爷的话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更大的恐慌。
“那您也知道,这单货,‘来’之不易了?”莫相忘侧目看着对方,之所以要询问原因,就是想套近乎要一点陨铁出来。
“这,辛苦姑娘了。”
“不辛苦,我那些个坊员才辛苦,都不得进来村子,只停在外面就要回返呢。”
“姑娘好内力,好定力。”马老太爷似是并不想讨论关于陨铁限制的事,只拄着拐棍快走在前。
莫相忘心里痒痒,不好问封水坛里的是谁,也不好问这陨铁的事,最后只好将清早的经历道出。
“马老太爷,这货,可是活物啊?今早我怎么听见里面传来动静了呢?”
此话一出,马老太爷拐棍差点脱手,神色有些惊恐地看着她。
“动静儿?你说那坛子里?停下!停下!别往前走了!”
那边小厮拽着马停下。
马老太爷哆哆嗦嗦从回廊上下来,走到马车边上听了听,“姑娘怕不是诓我呢?这几十年前的东西,装的是什么老夫可都知道的。”
“是吼,我倒是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这声音确实发出来了,要不您今晚再听听,说不定夜深人静,就能听见呢。”
“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我二伯母岂是你能调笑的!”
“哦!原来是二伯母啊,这马家的丧葬习俗真是奇特,难不成这祠堂里除了排位,还有一堆一堆的封水坛?都不入土的吗?”
“放肆!”
“放肆!”
马老太爷跟身边的管家仆人齐声呵斥。
莫相忘无赖劲儿上来,只垫了垫佩刀,“在下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对着封水坛的材质十分好奇,为何这东西,能让我看见一些奇特的玩意儿呢?”
此话一出,马老太爷的脸瞬间垮下来,整个人的气势就减弱了几分。
“姑娘是在拿老夫寻开心呢?”
“在下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是窥觊于这封水坛的材质,不知马老太爷可否告知,这材质——”莫相忘说着指了指巨石,后话并没说出。
马老太爷对着小厮摆摆手,“只赶到祠堂门前,抬下来,别搬进去。”
“是。”
小厮应声后离开,而马老太爷只引着莫相忘去了祠堂外的小筑里歇脚。
“老夫虽不知实情,但这话都是祖辈传下来的,传到我这里,我就留心记着,没想到,我是不用传给下一辈了。”马老太爷颓丧地坐在那里,双手搭在龙头拐杖上,继续道。
“我这二伯母是横死的,凡是死于非命,就要封坛,这是马家的规矩,也是北里村的规矩,至于旁的都是封在陶土坛子里,我家起先也是封在陶土或是瓷坛里,但后来——”
马老爷子悔恨又有些后怕地看着巨石的方向,“我生下时,马家就已经在这里了,祠堂也建好了,剩下的废料,我爷爷见材质上成,就打造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封水坛,这封水坛一共四个,空着一个,另外两个装满,还剩一个就是当年被二伯一家请走的,但始终都没送回来。”
莫相忘一听还打造了很多东西,眼睛瞬间亮起来,“可是这巨石废料出了岔子?”
“嗐,剩下的两个存了爷爷横死的夫人,和二爷爷淹死的小儿,因为当时的规矩,入坛后要在外晾上几年才入土,也就是晾的几年里,坛子里频频传出动静,后来就入土了,有没有声响也没人知道,我爷爷见这东西鬼邪,剩下的一个就不让用了,可爷爷去世后,二伯倒是不顾及这些,当二伯母横死后,就从家里将封水坛搬到平安都,没想到,几十年都不曾归来,而二伯家没过多久就全散了,你的这单货,应该就是二伯生前撂给你们的吧。”
“想必是了,押在货仓里几十年,另外您也知道这天降奇石是有一定弊端的吧,我们那里,可没人能注意到这封水坛的存在。”
马老太爷赞同着频频点头,“知道知道。”
“那——”莫相忘凑近些问:“那当年用奇石打造的东西?可还留着?”
“姑娘想看?”
“我想要。”
其实莫相忘更想知道装进封水坛里横死的尸体会变成什么,可在这里不单单会引起恐慌,还是对逝去先人的不敬,故而没有提及过分要求。
至于那些奇石打造的东西,就堆在祠堂后的仓房里,仓房的门锁都锈了。
“这里没人来,毕竟当年的事邪门,用过这些东西的人都健忘的厉害,可能是马家无福消受吧。”
一块天外陨铁打造的东西,能有什么样的效力,莫相忘太想知道了,就好比那封水坛里的尸体,究竟是因为磁场缘故而被迫运动,还是真的能够刺激人的大脑,死而复生,可若是复生,这一路上就应该有其它响动,可什么都没有。
门锁打开,屋里一股发霉的味道飘出来。
迎着中午的阳光看去,当年用陨铁打造的东西还真不少,瓶瓶罐罐,和一些佩饰。
甚至还有一面只能影影绰绰照人的镜子。